第20周，达时被小腹里一阵细微的“咔嗒”声吵醒，她刚支起上半身，塔克已把耳朵凑过来，轻贴在肚皮上：“我像是听到了股骨钙化的声音，比上周清晰了30%，像小树枝在风中碰出的响。”“不要吹得那么神乎其神，你的耳朵是狗耳朵？”达时笑道。

话音未落，小腹突然被轻轻踢了一下，力道比上周沉了些，达时笑着按住那里：“他在展示新长的骨头呢，你听，这‘咔嗒’声是不是更清晰了？”塔克在笔记本上画下骨骼示意图，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沙沙响：“到了这个月份，小家伙的脚指节已经成型，像串小珠子了。”他再次把耳朵贴在达时肚皮上，听着胎儿踢腿细微声响，“钙化的股骨能承受10g压力呢。”

达时摸着他钢针样的头发，小腹里的胎儿像在跳笨拙的踢踏舞。

窗外传来争吵声，夹杂着水桶倒地的脆响，塔克皱眉起身：“怕是竹林那边又出事了。”

自他全身心投入泸沽湖引水工程，竹林的水井就交给了多吉和扎西大叔。起初村民们还守着规矩，每日两瓢水用得精打细算。可随着干旱日趋严重，野地里的家畜接连倒下，不知是谁先打破了规矩，趁着夜色多拧了半瓢水，第二天就有人提着桶直接往井里冲。

“扎西大叔被推搡得摔了跤，”多吉跑进来，裤脚沾着泥，“现在一群人围着井口吵，说要多分些水给快渴死的娃。”达时跟着往外走，小腹的坠感让她每一步都发沉，刚到竹林边缘，就看见井边乱成一团，有人举着扁担嚷嚷，有人抱着空桶坐在地上哭，最外围的竹子又黄了一片又一片，在风中发出“咯吱”哀鸣。

达时把手贴在老竹上，腹中的胎儿剧烈扭动。老竹渗出的水像是泪珠，映着村民扭曲的脸。“这是竹林的血啊！”她忍不住喊出声，声音被热浪烤得发颤，“再这样下去，它们全要死了！”

骚动平息，村民们看着她隆起的小腹，又看看日渐衰败的竹林，羞愧地低着头。多吉趁机把木闸重新上好，扎西大叔捂着腰站起来：“从今天起，每家派个代表来领水，我亲自盯着量。”

午后，达时的手轻轻覆在小腹上，能摸到脊柱凸起的弧度，像串小小的算盘珠。塔克举着仪器在她肚皮上滑动，他看着屏幕上胎儿蜷起的脚趾，那些指节骨像刚打磨好的玉石，“你看这脚骨的弧度，将来说不定能像你一样跳民族舞。”达时笑出声。塔克拿着钙片过来，铝箔包装闪着银光：“这是洋货，今天要加量，脊柱骨正需求呢。”

夜里躺在床上，塔克借着光观察达时的肚皮，那里凸起的弧度比上周更明显。“这是咱们儿子的大脑袋，”他用指尖轻轻划过那些凸起，“像我一样的聪明。”达时听后嗤嗤地笑。

第21周，难得的宁静。晨光透过木格窗落在达时枕边。祖母已经在灶房忙活，青稞饼的麦香混着艾草的苦味飘进来，像层暖融融的毯子裹住了屋子。达时伸手摸向小腹，那里的轮廓比上周更圆润了，隔着棉布都能感觉到沉甸甸的肉感，塔克留下的仪器就放在床头柜上，探头还带着昨夜的余温。

她慢吞吞地坐起身，背后垫着祖母新晒的荞麦壳靠枕。开机时屏幕闪了下蓝光，映出她眼底的笑意。探头刚贴上腹壁，就听见“咕咚”一声轻响，胎儿似乎在里面翻了个身，带着脂肪的软肉撞在探头上，比上周的力道沉了些，却更显温润。

“皮下脂肪厚度增加了0.3毫米呢。”达时对着屏幕喃喃自语，指尖跟着图像上的白色絮状阴影移动，“这层胎脂，倒真像裹了层香草冰淇淋。”屏幕里的小家伙正把脸颊贴在子宫壁上，动脉搏动的光斑在旁边轻轻闪烁，72 次/分的频率和他 150 次的心跳声在扬声器里交织，像支被阳光晒暖的二重奏。

祖母端着汤进来，看见达时正对着屏幕笑。粗瓷碗放在床头小几上：“又在跟小家伙说话？”达时侧过身让她看屏幕，胎儿的手臂正往嘴里送，胖乎乎的小臂像节刚剥壳的嫩藕：“你看这肉嘟嘟的样子，上周还没这么明显呢。”话音刚落，那只小手突然攥成拳头，带着肉感的力道撞在探头边，引得她俩都笑了。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窗棂，在地板上拼出亮斑。达时靠在藤椅上翻塔克留下的笔记本，夹在里面的便签上写着 “每日监测脂肪囤积量”。她摸了摸小腹，那里正轻轻滚动着，像有只小猫在里面踩奶。指尖划过凸起的弧度，能清晰感觉到皮下脂肪的弹性，比上周紧实了些，却更显柔软，像揣着个温乎乎的棉团。

“今天的胎动很规律哦。”傍晚时，达时对着电话轻声说，塔克那边传来机器的轰鸣声。她趁着机器轰鸣的间隙，让他能听得清楚一点，“皮下脂肪够厚了，胎脂也正常，小腿肌肉收缩力度比上周增加了，就是偶尔会蹬探头，像在撒娇。”听筒里传来塔克的笑声，混着风声：“辛苦你了，等管道接通，我带新鲜的鱼回来。”

挂了电话，达时坐在院门口的石凳上。暮色里的竹林黄一块绿一块，井水的余味还在舌尖萦绕。她摸着肚子慢慢散步，能听见脂肪层下血液流动的声响，像溪流漫过鹅卵石，温柔又沉稳。胎儿似乎也在享受这份宁静，只有臀部偶尔轻轻撅起，带着肉感的弧度蹭过腹壁，像在展示新长的脂肪。

夜里躺在床上，达时再次把探头贴在小腹上，屏幕里的小家伙蜷缩着，胎脂泛着朦胧的白。想起下午贴在子宫壁时感受到的搏动，72 次/分的律动像摇篮曲，让他格外安稳。

“我们明天再量量大腿的脂肪好不好？”达时轻声说，指尖跟着屏幕上的股骨滑动，“爸爸说等他回来，就用软尺给你量身高呢。”

窗外的经幡在摇晃，祖母房里的灯还亮着。达时合上笔记本，这一周的监测数据都记好了，明天一早就发给塔克。她摸着丰满的小腹，感觉到那些脂肪在里面慢慢生长，像被暖阳晒软的棉花，一点点把骨骼裹成温暖的模样。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