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混沌研习社的善友“叫兽”美国游学归来现场演讲,至今内容已忘记大半,但不断被重复的一句话却一直萦绕耳畔:我所知的可能都是错的!教授游学归来还烧掉了以前所有的讲稿,全部重新来过。当时觉得善友“叫兽”简直不是凡人,对自己的“已知”下手如此之狠。直到最近听了何帆老师讲的“苏格拉底之辩”,才明白“叫兽”才是最有智慧的。
我们的先贤也曾经谆谆告诫我们关于已知的尴尬:有一次苏东坡去拜访当朝宰相王安石,恰逢王安石不在。苏东坡在王安石书房等候的时候,看到书桌上一张还只写了开头两句的《咏菊》诗:“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苏东坡看后不以为然,菊花傲立瑟瑟秋风之中,纵使叶干枝枯,也不曾见花瓣散落满地。于是仗着自己才学满腹,提笔续写两句:“秋花不比春花落,说与诗人仔细吟”。一年后,被贬黄州做了团练副使的苏东坡逢重阳佳节在后院赏花,但见菊花树下,满地花瓣犹如黄金满地,却无花朵挂枝,心下大惊,此时的苏东坡才意识到自己曾经多么的鲁莽。
其实承认自己的已知是错的真的很难,也没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特别是有了一定资历、阅历、身份、地位的人,对于自己熟悉的行业、熟悉的知识带有几乎顽固和狂热的自信。如果画一个圈,圈内是我们已知的经验、知识以及思想,圈外是无知的世界,那么我们对圈外的无知世界是怀有敬畏之心的,但如果谁要对我们熟悉的圈圈指手画脚,那我们顶多会因为给对方留点面子笑而不语,但心里一定会有一百个鄙夷:“我早就知道了,还要你说!”
我们多数人对于陌生的领域和不懂的事情,是不敢轻易自信的,也笃信“不熟不做”的规矩,但一旦轮到自己已知的“一亩三分地”,就习惯甚至盲目地自以为是,却不知道正是这些自以为是的“已知”酿成了好多的人生悲剧,也是让众多企业陷于被动甚至失败的根源。在已知的领域,我们从来不愿认错,即使真的错了也会把错的责任推诿给别的倒霉蛋儿。
我们可能习惯了沉浸在曾经的经验和现有的局限中而不自知,不断去教导别人,批评别人,俯视别人,鄙薄别人,嘲笑别人,从中找到自己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其实在浩瀚的知识面前,我们都是井底之蛙,而且是待在不同井里的青蛙,不同的可能只是井口的大小有所区别。无论我们自己的井口有多大,我们看到了多大的一片天空,那都不可能是整个宇宙。我们每个人蹲在自己知识的深井里看到的天空不同,必然会造就每个人不同的认知。这样,我们引以为傲的经验,对别人来说也许一文不值。
何帆老师的《苏格拉底之辩》真的是一剂良药。苏格拉底说,跟别人相比,我一样一无所知,但我和他们不一样的地方是,别人不知道自己的无知,而我知道自己无知。
原来我们不愿承认自己的无知才是真的无知,这个结论挺伤自尊的,但又必须虚心接纳并牢记,知道自己无知的人才是最有智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