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次,我动了念头,不再去看自然景观,风景如画,每每那些那些风景并不如画,让我大失所望,不如直接看画。扎进博物馆,在名家的笔触下,寻找最美的风景。艺术家除了提供惊心动魄的美,更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大自然的天才创作、人类智慧的光芒万丈。
所以,当飞机在圣托里岛上空盘旋下降的时候,我也在心底里赞叹了一声,风景如画。
既来之则安之,旅行都有固定的格式,甚至有如同上下班的一样的打卡习俗,每到一地,先把网上推荐的地方走一遍,拍个照片,不然就像是上班迟到或者旷工。我想免俗也不可能。
圣托里尼是希腊东南方向爱琴海上群岛的统称,人们把其中最大的一个岛屿也称为圣托里尼岛。岛不大,96平方公里,一万多人口。小岛上有三个沙滩被人推荐,以颜色命名,白沙滩、红沙滩、黑沙滩。
先去了红沙滩,真的没错,名字没有骗人,沙滩是红色的砂石。还是风景如画,我拍了照片,没有找到什么特别之处,就离开。在沙滩不远处,爱琴海在光线的作用下,海面成了黑色。像是森山大道胶片黑白镜头下的那种黑,然而我还是喜欢色彩,天空上是朦朦胧胧的蓝。
接着是黑沙滩,名副其实,沙滩布满黑色的砂石。这里被商家开发,提供用餐。游泳还是免费、洗澡免费。我忍不住冲下了海,11月的气候已经很凉,打了个激灵,在爱琴海强烈的阳光下,肌肤对寒冷的抵抗力增强了。餐馆的一只小狗一路追过来,我们游玩半天。
白沙滩要乘船到海上才能看到,遂放弃。但我选择了乘船到火山岛上观看。乘坐小船,大概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火山岛, 一上岛闻到了浓浓的硫磺味,黑色的火山石堆砌的乱七八糟,仿佛火山喷发过没多久。据说在3500年前这里发生过一次几千年来最猛烈的火山爆发,间接地导致了克里特岛米诺斯文明的消亡。现在的圣托里尼岛就是建立在火山石上。下图中,那黑黑的火山石是大自然的杰作,人类不朽,在此基础上,构建了白白的建筑群,蓝蓝的屋顶又学习了蔚蓝的大海和湛蓝的天空。
据推测该火山有可能再次喷发,我跟船长交流,万一火山喷发怎么办?他说就留在这里,和自己的家乡一起留在海底。尽管有一些当地人已经搬离了圣托里尼岛,但是他会留在这里,他相信大部分人也会留在这里,哪怕是火山喷发。我突然想到,历史上那些被火山摧毁的文明,包括庞贝、玛雅文明,当时的人们面临了怎样的恐慌,后来的人又如何在废墟上重新建立自己的家园。圣托里尼是这当中的代表。《未来简史》的作者尤瓦尔·赫拉利说,家乡是想象的共同体。我们竟然愿意为这想象付出生命的代价,看起来我们是生活在真实的现实世间,实际上我们是在想象中构筑了我们生活的基础。
岛上除火山石和冒着浓浓硫磺味的气体外,实在没什么可看的。正准备回去,一转身看到一个戴项链的女孩在茅草屋中休息,让我突然有一种大侠初入江湖的感觉,我举起相机抓拍了这张图片。不是因为美女,而是一片乱石当中的人间。就连同这美,也恐怕是我们现象出来的,正是审美在构筑人类生活的基石。
乘船原路返回,码头到山上有骑驴的旅游项目。我选择跑步登山,山不高,一刻钟到顶。来到了费拉市,就是在火山岛上看到的白色的建筑区域。山上有葡萄酒厂的体验区,想不到小小的圣托里尼岛竟然还有一个葡萄酒厂。看酒的人很少,很多人把镜头对准了在窗前品酒的一对对情侣们,这才是酒厂体验区最迷人的地方。
下山到了费拉市,身置于白色蓝色的建筑中,天然纯净之美。不是大自然的馈赠,而是人类基于天人合一的审美建筑的城市童话,这才是人类意义上的大自然。不是无人涉足之地才是自然,那种自然就让它是自然吧,和人类无关,也不需要人类的目光。我所赞赏的是需要我赞赏的地方。到此刻,我觉得风景如画是对真正美好风景的亵渎。
靠海有悬崖酒店,图片中的两个户外游泳池,一个碧绿,一个湛蓝。这是海水处理的结果。圣托里尼岛并没有淡水资源,人们建设了一座淡水加工厂。电影《北京爱情故事》里梁家辉和刘嘉玲就在当中的一个酒店重叙旧情,两人在爱情里针锋相对、斗智斗勇,最终在这里融化为满腔柔情。
继续往前,向西,一路风景太美,忍不住欢呼雀跃,一路跑过Oia小镇,到了观看落日的平台。落日西下时分,一个女生,站在我旁边,分外美丽,让人心动。我本来想搭讪,但几次没鼓足勇气,害怕打破这美好。当落日跳进爱琴海的时候,她突然跟我说,我可以吻你吗?本能反应是要拒绝,但是在那一刻,柔情如同这爱琴海满心满身,我抓住了机会。她亲吻我,我们手牵手看着落日一点点消失在爱琴海。在夜幕降临的时刻,彼此告别。我已经不记得她的样子,她的容貌越来越模糊,但那个吻,在夕阳西下,在爱琴海上,那个陌生女孩的吻,想起来分外动人。
巴黎总说自己是浪漫之都,名不符实,旅游局宣传的结果。圣托里尼岛才是真正的浪漫之地。还有什么地方比圣托里尼更适合情侣求婚,蜜月旅行。销魂蚀骨的蓝、凝固时光的白、蜜意柔情的海,任是谁,也无法抗拒。喝一杯红酒,我先醉,您随意!
画不如景,没有谁的笔能画出圣托里尼的美。
翻到一张女孩的照片,我当时害怕忘了,现在也不记得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