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个早上,我发现躺在我身边的是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Brittany,一头瀑布般的头发散落在枕边,漆黑的眼眸像夜空的星星,她就那样嘴角含笑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当时我羞得除了希望当场去世什么都不想做。
好半天我才缓过来问她,你不是滞留在开罗吗?怎么就来了?
她捉狭道,哎呦,怎么,嫌我来得不是时候,坏了你的大事?她暗戳戳地笑着,还用手肘碰了我一下,说:还别说,这次你眼光不错,那个夏医生,确实男神一枚!
我顾不得脸红,急切问道,你昨天见到他了?他人呢?
他好像有重要的事情,连夜离开了。他还托付我照顾好你,是了,他怎么好像认识我?你跟他说过我?Brittany没再取笑我。
是的,还给他看过你的相片呢!我白她一眼说,你美,别人一眼就记住了呗。
我打开微信,果然,夏医生给我留了条信息,说已飞回西班牙,有一个病例要赶回去处理。还叮嘱我游玩要注意安全云云。
有病例要处理?他是牙医,所谓的病例不就是牙痛患者或正畸求美者。那些牙痛治疗、拔牙或正畸病例不是需要预约么?不至于要飞回去“救命”吧?再说医院不是还有别的医生吗?这样想时,我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了,或许吧,在他心里,我连他的患者还不如呢。
人就是这样奇怪,昨天晚上我还信他,还被他那句“自从遇到你,所有的人都成了将就”震动得心潮澎湃如遇八级地震,感动得不知所措涕泪交加几乎忘了自己姓冷,今天,情绪便就又跌落进谷底。
Brittany好像看出我的心思,说,你别乱想,他重视你比任何人更甚。他真的有不得已的原因离开的。
见我不响,她又说,茶茶,你信我,我看他接电话时的样子,我看他看你的样子,那眼神——我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神,那样……情深款款又心疼无比。
我心一跳,真的吗?为何我从未觉察?也是的,与他一起,我极少看他的眼睛——不敢看。
Brittany,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俯身搂住这个“小妖精”,她懂我,那一刻,我真的需要她说那样的话,她知道她的一句话,可能就“救”了那一刻如在泅水挣扎着的我。
有时我想,如果没有夏医生,我大概就会被这个“小妖精”掰弯了。
Brittany眨着她迷人的眼睛笑道,好啦好啦,我可爱的茶茶,暂且抛开你那甜蜜的烦恼吧。让我们开启一场快乐的摩洛哥之旅。
接下来的几天,是快乐美好的旅程。我们去马拉喀什德吉玛广场逛夜市,看当地人耍猴子,买甜腻到心房颤抖的果汁喝;去YSL花园看千奇百怪的植物,看伊夫圣罗兰闻名于世的蓝色“爱巢”;去阿伊特本哈杜筑垒村,看原著居民柏柏尔人家族的古老生活;去菲斯看老染坊,买它出产的皮拖鞋穿;去乌达雅要塞看落日沉入大西洋,吃海鲜大餐;去舍夫沙万的半山酒馆,看那像童话一样蓝白相间的房子,喝当地出产的果酒……
与一个好的同性同伴出游,所获得的纯粹快乐会比与恋人出游更甚。
我们转了一圈,回到卡萨布兰卡。Brittany有个舞蹈圈子的活动要参加,我则打算去一趟沙哈拉沙漠——三毛生活过的西撒哈拉阿尤恩小镇。
严格来说,三毛居住过的阿尤恩并不在摩洛哥。
阿尤恩是非洲争议地区西撒哈拉的首府,也是西撒哈拉最大城市。 西撒哈拉位于非洲西北部,地处撒哈拉沙漠西部,濒临大西洋,与摩洛哥、毛利塔尼亚、阿尔及利亚相邻。
该地是一个有争议地区,摩洛哥声明对此地区拥有主权。因此我的护照前往该地倒是方便的。
我与Brittany都是那种独立的人,可以一起玩,也乐于独自行动。她看我租了车,把一瓶防狼喷雾和一大包饮料零食丢副驾上,说了句,一路小心,随时联系,便把车门关上。
我对着她婀娜的背影喊,一样一样,你长得“危险”,更要小心哈。
在出游方面,我们算是“老江湖”了,因此也不至于太过担心对方。我们知道。一般情况,我们都应付有余。
只是独自一人时,瞬间空下来的空间里,又让我想起夏医生。我给他发了条微信:我今天去西属撒哈拉。
话说与Brittany一起的这些天,我倒是极少想起他。也不怎么聊天,只道个早安晚安。
潜意识里,我大概还是怪他那天弃我而去的。
我常会想起波伏娃那句话:只有你想见我,我们的见面才有意义。
只有你想与我一起,我们的在一起才有意思。
有时我也骂自己,都奔三的人了,还在幻想着姚雪曼式的少年爱情么?还那么执着干什么?糊涂一点不行啊? 有话就说有P就放喜欢他就表白爱他就推倒犹豫不决忐忑不安望眼欲穿又心不甘情不愿的一天到晚像个祥林嫂般上演内心戏演一百场也没用,你以为这样就很高贵很高尚很有尊严傻吧你。
但,我就是怕啊,我希望他看见我的内心又怕他看见我的内心。
我把汽车音响的音量调大了些,仿佛这样就可以把烦恼赶跑。电台播放的是轻快的乡村音乐,吉他、口风琴还有口哨,“拌”上明朗的阳光,真应该是个愉快的早上!
导航显示距离目的地还有九百八十三公里,这是一段漫长的旅程。我打算先沿大西洋岸边开到索维拉,再到希沙瓦,穿越小阿特拉斯山脉到达盖勒敏、塔塔、塔尔法亚,过境,便抵达阿尤恩。
这虽然有点绕路,不如由马拉喀什穿越山脉更便捷,但能看着海天一色的大西洋开车,应该也是一种享受。
我想起夏医生离开中国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当时我说你去的西班牙,那与摩洛哥只隔着狭窄的直布罗陀海峡,而卡萨到西属撒哈拉阿尤恩只隔着一小时的机程。你有没兴趣去看看三毛的故居?
夏医生当时就邪魅地笑了下说你要来西班牙看我?然后和我一起去看三毛故居?
我说切谁要去看你啊。
没想半年后我真的去了摩洛哥,这个与夏医生只隔着14公里直布罗陀海峡的摩洛哥。更没想到的是我们居然在这里邂逅,同时没想到的是,已然在此相聚的我们,终不能一起去看三毛故居。
我说不出是难受还是遗憾,甚至是愤怒?
如果说邂逅是命中的缘分,那么他的离开,是把老天赠与的这段缘分抛弃了。他怎么可以这样?!
由卡萨飞阿尤恩一小时机程,但我把一小时机程换成了三十个小时的车程。
我感激Brittany没问我为啥犯傻自己开车。
至于夏医生,是隔了大半天才回我信息的:
你傻啊为什么不坐飞机要自己开车去
停车了给我打电话
应该是Brittany告诉他的。他生气了,语气生硬且句子连标点符号也没有。这在以往我们信息交流中是没见过的。
我是到达萨菲休整时才看到他这两条信息的。
萨菲是摩洛哥大西洋沿岸城市,是摩洛哥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建于十五世纪的葡萄牙堡垒被完好地保存下来。在这里,随处都能看到当年葡萄牙统治的影子。我打算先在这边住一晚。
洗漱完毕,我才给他回了条信息:有劳夏医生担心了,我很好,车技也不差,开车方便一路游玩……晚安。
才发过去,那边秒回我,用的是语音:小茶,你在萨菲等我两天,我过去陪你去看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