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去匆匆,不留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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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斩钉截铁地对安茜说:不管以后我们是出去读书了还是打工,我们两个人永远都不会变,因为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死党,后来,现实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余痛一直未消。

        我和安茜同村,说来也巧,我和她也是同年出生,不过我大她几个月,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两个98年的女孩恰好相遇,相逢,相知,又相散于茫茫人海中。

    小学一年级刚开学那一日,老旧的教室里摆放着木质书桌,窗户上的防盗网爬满生锈,阳光洒进来,微风正好,讲台上站着的是我们的语文老师,一个四十多岁的男老师,他姓杨,教书已有二十多年了,他拿着名册挨个地询问同学的名字。 

    我坐在一组的倒数第三排,看着杨老师拿着名册慢慢走近,内向的我,心里紧张不已,心脏砰砰直跳。

    “你叫什么名字”

  杨老师站在我面前,露出和蔼的笑容,眼角留下岁月的痕迹,皱纹使他看起来更加宽容。

  “她叫安茜”

  坐在我面前的安茜回过头,双眼明亮冲着我,笑着大喊出来。

  那时的安茜,爱笑,一笑就没心没肺,那头及肩短发总会在风中飘扬,说话老是抽鼻涕,可爱极了。

  顿时,我呆愣住了,看着杨老师在名册上记下名字的动作,好不容易鼓起反驳的勇气,一下子就泄了下去,就像瘪掉的气球一样,再也提不起勇气,自此,一年极(1)班有两个安茜,她是大安茜,我是小安茜。

    那之后,安茜经常跑过来找我玩,她一开口,就跟机关枪开枪一样说个不停,语速不仅快,笑声还很响亮,银铃脆耳,甚是好听。

  那时候,我性格内向,沉默寡言不爱搭理人,独来独往没有一个朋友,孤僻得很,安茜死缠烂打地跟着我,我弄不懂她为何会这么爱跟我,所以我对她从来都是冷着脸,我不喜欢有人对我亲近,因为我已习惯独来独往。

  我在家里排行老三,一直扮演着乖乖女的角色,乖巧懂事,从不惹事,实际上心里已是疲惫不堪,安茜见我日渐沉闷,她用她攒了很久的零花钱给我买了个音乐盒,她希望我能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用音乐去治愈心灵,可那时,我就是个刺猬拒绝任何人的好意,我一手把那音乐盒打翻在地上,我对她说:滚。

  她看着地上坏掉的音乐盒,笑得肆意又坚定地说:我不滚,我滚了就没人陪你说话了,你孤单了我会很心疼,我安茜就认定了你这个朋友,就算你是只刺猬,我也把你的刺一根根的拔掉,直到我能触摸你为止。

      那一瞬间,我的心脏狠狠地被撞击了一下,被震动的内心一直在晃动,泪水涌出眼眶,我对安茜说:好,不管以后我们是出去读书了还是打工,我们两个人永远都不会变,因为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死党。

    安茜听完,眼里浮动着明亮的笑意,忍不住笑出了声,脆耳的笑声回荡在阳光底下,快乐得像小精灵。

  我喜欢用小精灵这个词语去形容安茜,她是快乐的,倔强的,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像风一样的不羁女子,可是,潇洒如她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伤痛,她只会默默的在夜里独自舔舐伤口,等到天亮了就假装一切都没事的样子。

            坐在靠近角落里最后一排的阿鑫不爱写作业,上课从来都是脑袋对着黑板,是班里有名的差生,没有敢惹他或去反抗他。

    他爱欺负我,而我每次都是默默忍了下去,想着算了,一次,他趁我在下课间写作业时狠狠地揪了我的头发,我的头皮像是要被扯下来一样,疼痛难耐,眼泪瞬间飙出来,我僵住不敢动弹。

  阿鑫手里揪着我的头发不放手,嘴里叫着活该,笑声张狂,宛如魔鬼。

    班里没有一个人肯出来说话,他们怕得罪阿鑫,这时,安茜从椅子上窜起来,两三步走到阿鑫面前,拍掉了他抓我头发的手。

    安茜愤怒得红着眼睛,像只野兽一样扑上去,挥动手打阿鑫。

  阿鑫疼呼出声,两人撕打在一起,愤怒中的两人顾不得形象,打得热火朝天,直到同学叫来杨老师,这场闹剧才告终。

  安茜站在办公室里,头发散乱,脸上是浮肿的巴掌印,整个人狼狈不堪,她看着阿鑫,眼神凶狠地盯着他,好似随时冲上去打他一般。

  “杨老师,我的宝贝儿子被打伤了,你说,这事怎么处理”

  阿鑫的父亲前些年出去南下闯荡,挣了些钱,在全国有几十家连锁店,妻子是镇长的女儿,也算得上有钱有权了,一般人都不敢得罪他,何况是一个小小的老师。

  “大安茜,你赶快给阿鑫同学道个歉”

  杨老师连忙给安倩使眼色,让她低个头,他可得罪不起阿鑫父亲。

  “我不,我凭什么给他道歉,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他”

  安茜指着躲在身后得意的阿鑫,说道。

  “杨老师,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学生”

  阿鑫的父亲有些恼怒,许久未见有人反抗他,而且还是一个小姑娘。

  “杨老师,阿鑫他扯我的头发,安茜是帮我的,不怪她”

  我赶紧从门外走进去,为安茜说情,我不希望安倩因为我而受到责罚。

  阿鑫的父亲看着杨老师不说话,可眼神里的意义却很明显。

  杨老师咬咬牙,实在没办法了,他不能得罪阿鑫的父亲,否则今年的奖金就泡汤了。

  “安茜,你给我去操场罚跑去,知道错了才可以不用跑”

  “跑就跑,我是不会认错的”

  安茜倔强地顶嘴,无论如何她是不会认错的,本来就不是她的错,她为什么要认错。

  “安茜,要不,你认错吧”

  我看着杨老师严肃的表情有些被吓到,想着让她认个错就算了,不然,闹大了也不好。

  “我没错,为什么要认”

  安茜听了我的话,眼神微冷的看着我,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安茜,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冷漠的她。

  我蠕动嘴唇,心中忐忑,不知要说什么,而安茜早已走了出去去跑步,我回过头想去跟杨老师求个情,可却看到杨老师弯着腰,笑容满面的对阿鑫父亲说,这个处罚怎么样。

  杨老师脸上和蔼的笑容,此时看起来无比的虚伪,我不想再去看身后的阿鑫父亲表情如何,是得意亦或是认同,我只想去看安茜,她需要我。

    偌大的操场里只有安倩一个人在跑,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去,最后的一缕余晖拉下的时候,路灯亮了起来,照在安茜的身上,她的影子投射在红色的塑料跑道上显得寂寥,只有她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我迈开脚步,向安倩跑过去,跑到她身边,踌躇了许久才开口。

  “对不起,安茜”

  安倩像是没听到我的话一般,继续跑步,她的表情像是在回忆什么。

  “你是为了我才被罚的,我却逼你的道歉,对不起,安茜”

  这时,安茜缓缓转过头看我,眼神里藏着倔强,她说:我没做错事,凭什么要我承认,我是不会低头的。

  说完,她加快步伐向前跑去,看着她挺直的背影,此刻,我才真正的开始了解她,这个像小精灵的女孩原来是这样的倔强。

      我和安茜喜欢在晚上出去溜达,约莫10点钟时,村里的人大多都闭门睡觉了,村里没有路灯,家家户户门前的灯光亮着,夜空是漆黑的沉静,风悄悄地逗留着,我总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一句话:岁月静好。

    安茜是不安份的,安静了不一会儿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话,有时,她语速极快,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能转过头微笑,看着她叨叨,而安茜也总抱怨我不说话,太冷清。

    她总跟我提起,她爱在黎明之前去海边偷地瓜,在黎明来之前偷完地瓜,然后抱着地瓜站在海边看着太阳慢慢升起,天亮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她身上,这让她感到一种极致的成就感和快乐。

    说着,她停下了话,看着我笑嘻嘻的说:走,老子带你去偷地瓜去。

      然后,拉着我一路狂奔到海边,去海边的那条小路,两边是望不见尽头的荒草丛,脚下是漆黑的泥沙地。

        一路狂奔,终于到了目的地,安茜停下来,看着种着一排排整齐地瓜的田地,一脸兴奋,她像个小孩一样挥动手,跟我说:走,偷地瓜去。

      我却有些不安,乖孩子的我始终认为“偷东西”是一件不道德的事。

      我忐忑的对她说“还是算了吧”

      安茜的眼里透着有些鄙夷,不过这鄙夷不是对着我,而是对我这种规矩的想法,她一向是放荡不羁的。

      她拉着我,弯下腰把我的鞋子脱了,然后牵着我的走到田地,对我说“舒服吧”

      脚下是冰凉的凉意,风掺杂着熟悉的海腥味,安茜向来不羁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温柔,这温柔只对着我一人,夜空中闪烁的星星美好得令人想流泪。

    我小声地应了一下:嗯。

    安茜听完,笑出了声,笑声银铃脆耳,甚是好听。

    她也脱下鞋子,蹲了下去,双手熟练地拨开泥土,从番薯叶的两侧拨开,直到番薯露出泥土三分之二,再用力地拔出来,安茜手捧着深红色的番薯混着泥土给我看,笑得跟孩子似的。

    而我也笑出声,这时,一束灯光射向我们。

  安茜脸色一变,立马严肃起来,她说。

  “赶紧走,这地瓜的主人来了,要是被抓到就惨了”

“谁又来偷我的地瓜”

  后面的灯光越来越近,随后咒骂声响起。

  “快跑”

  安茜手里抱着地瓜,另一只手拉着着跑。

  “天杀的,又是你这个地瓜贼,这已经是第五次,我一定要抓住你”

  后面咬牙切齿的骂声渐渐地消失了,安茜拉着我,跑到了海边来。

  海水一波又一波地涌上来,浪花翻着白肚子,远处的天空开始泛白。

    “你看,天亮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我们身上是不是有一种自己永远处于希望中,没有黑暗,只有光明,这种感觉让人很快乐呢”

    安茜深呼吸了一下,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而我也跟着她深呼吸,闭眼享受,耳边是浪潮的声音,微凉的晨风拂过我的脸庞,这一刻,我希望时间能够停止,哪怕是一秒也好,让我多一点时间去享受。

    这时,安茜把手里的地瓜递给我,让我等一会。

    她跑到前面不远处的草堆里,捡了几根木材和砖块,她将砖块盖成圆形,在底部垫上木柴,点燃,然后催促我赶快把地瓜放上去。

    “这是要干什么”

    我问道。

  “笨,烤地瓜当然是为了吃啊”

  “熟了,熟了”

  说话间,时间过去了一半,地瓜熟了。

  “快吃”

    安茜把烤得黑乎乎的地瓜掰开两半,裸露在外的肉是金灿灿的颜色,香甜的味道飘进我的鼻间,让人忍不住吞口水。

    她举起地瓜,漆黑的双眼倒映出我的身影,仿佛她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人,她笑着跟我说“分你一半

    我接过她手中的地瓜,咬了一口,软糯又香甜的肉融化在我的口中,直至到我的心脏。

    那一天地瓜香甜的味道,我一直会在深夜里怀念,然后泪流不止,因为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只能在梦中缅怀。

    那天早晨后,我和她分开各自回了家,我怎么也没想到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的见面。

      回到学校后,我听说有人来学校里闹了起来,那人说安茜偷了他的地瓜,校长以品行不端开除了安茜。

    安茜走了,不留只字片语,这个像风一样潇洒的女孩来去匆匆,突然闯进我的世界,又突然离去,留给我一道道深刻的痕迹,任我在往后的日子中,寻着这痕迹一遍又一遍去思念她。

    每个人都有一个江湖,属于自己的那个故事就隐匿在那片江湖中,不为人知,我喜静,更喜倾听每一个故事,再用文字去记录,分享,故事简短,文笔还需磨炼,作为大家睡前的故事,可好,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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