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十二年了,我曾经写过母亲,但没有提笔写父亲,并不是没有素材可写,而是在“慈母严父”中找不到“严父”的痕迹。所以,在我的字典里就是“慈母善父”了。
我的父亲不善言谈,话不多但语很精。不是说他有多高的学问(其实父亲只有小学文化)我猜想他是为了省事而把语言浓缩了吧。
父亲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只手难遮天”。那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当个班长不亦乐乎,擦黑板、扫地、收作业、喊队,乐此不疲。
记得一个月儿弯弯星星满天的傍晚,人们都习惯坐在院子里乘凉,父亲则坐在一把竹椅上,手里摇着蒲扇,一旁的小方凳上放着一杯沏好的茉莉花茶,淡淡的茶香似乎驱散了一点点夏日的闷热。我凑近父亲身边,讨好的抢过扇子,边摇边炫耀自己的“班长”工作,还时不时地拿起父亲的茉莉花茶喝一口,然后喋喋不休的接着说。父亲一直耐心地听着,始终一言不发,倒是我忍不住了:您说话呀!父亲看看我,然后不紧不慢地拿起被我几乎喝光的水杯抿了一口茶水,然后轻声的反问我一句:“你知道什么叫'只手难遮天'吗”?我不解地摇了摇头,父亲让我伸出一只手和天空比大小,然后告诉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集体的力量是无穷的”。噢,我明白了,从此以后我懂得了一个人的渺小,团结的可贵,而这句“只手难遮天”的话我牢牢的记在心里,成为了我的座右铭。
后来我渐渐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主见和认知,不需要向父亲请教汇报了,但还是会和父亲说说这个聊聊那个,形成了和父亲沟通的方式。
我心目中的父母不是那种浪漫的恩爱夫妻,但却有着他们独特的恩爱方式。我们小的时候父亲一个人工作养全家,每个月的15号下班回到家父亲会把全部工资交给母亲,自己不留分文。吃饭的时候父亲上桌我们才能坐其左右,只要父亲拿起筷子我们就可以快速的慰劳饥饿的肚子,可每当这个时候父亲总会说:等你妈一块儿吃。这种恩爱不是秀,是一点一滴渗透到心底。
父亲对母亲的最后一次恩爱常常在我脑海中浮现:那时父亲巳八十几高龄,母亲卧病在床有些糊涂,我来到父母房间,父亲示意我扶他起床,我搀扶着父亲来到母亲床边,父亲伸出布满皱纹的双手颤抖着拉起了母亲的一只手,嘴唇微微的颤动了两下似乎要说什么却未说出,而浑浊的眼睛里巳泛出了泪光。没有语言,没有交流,就这样默默地攥着,攥着,攥了很久很久,直到我执意搀着他回到床上躺下。此时的我已是泪流满面,哽咽的没有一句话来安慰父亲……是爱、是不舍?想必只有父母心灵能够感应。
这年的十二月下旬的一天,父亲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在天国等待和母亲团聚。在世的时候他们是平凡恩爱的夫妻,愿在天国的父母是幸福恩爱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