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一个下午,一尘送走了来家里捡漏的远亲,看着满屋的狼藉,又习惯性地整理打扫起来,但终究无法收拾,即便收拾整齐了在不久的将来也不属于自己了,罢了罢了,看看床头柜里还有什么要拿走的吧。
两本病历,不拿也可,但里面有初入职场时的照片,清澈的眼睛,一脸的憧憬与勇敢;几枚纽扣,万一衣服上掉了可以配用;一个小红盒子,里面居然是女儿的几颗乳牙,而今她早已长大,远在天涯;还有一个精致的黑色手袋,一尘以前参加活动时经常拿在手上……都可以带走,因为有美好的回忆;又都可以放下,因为带不走美好与时光。
没有喜悦,没有悲伤,一尘已经很久没有流泪了,但以前可是个特别爱哭的女孩,因为害怕、喜悦、激动、感恩、伤心、痛苦而止不住地流泪。现在终于拥有了稳定的情绪价值,喜怒不现于形,哀乐不流于表,是成熟稳重,抑或是心如止水。
一尘的内心还是有一丝波澜,那就去院子里坐坐吧。一把黑色的藤椅被初春下午的阳光照耀着,很温暖,召唤着一尘,一尘坐了进去,看向院子。三年前她的那个他新栽了一棵梅花树和一棵丁香花树,她很高兴,因为她曾说,希望院子里四季有花开,梅兰竹菊最好都齐全,她还喜欢戴望舒的《雨巷》,“隔着油纸伞,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如今梅花又盛开,满树的花朵缀满了黑色的树干,有的已经快要凋谢,对它而言,春天的狂欢即将谢幕,丁香树上则长出了许多的新芽。一尘以为是那个他把自己的话记在了心里,每一棵树都是为她而种,还有那长于攀缘的凌霄花和生命力旺盛的紫藤花,一尘曾经那么喜欢,那么高兴,直到某一天……真相被揭开,往日的深情不过是一场戏。
于是每一棵树,每一朵花似乎都成了笑话,当初是愧疚还是掩饰?是虚情还是真意?已经不得而知,也不必知。
梅花还是那棵梅花,甚至比往年更努力地绽放,但一尘已不再是那个一尘,好在,她依然觉得梅花很美。
又见梅花开,何日君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