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今夜你哭的多么泣不成声,明早清晨的街头依旧车水马龙。
01
“初夏,你在想什么呢?该上台了!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啊?”苏沫走过来拉住我的手,着急的说道。
我的思绪被遥远的过去拉回来,看着角落里的吉他,我低下了眼眸。
“苏沫……我……不上去表演了。”我缓慢的说道。
苏沫惊讶的看着我,生气地说:“林初夏,这是很重要的场合,还有五分钟就到你了!你现在说不演了?吉他是你最爱的乐器,你就这么把它丢在一边吗?”
我转身离开,不顾我身后的苏沫,不顾台下的观众,也不顾那把我最爱的吉他。
上面刻着“童可”两个字、慕白送给我的吉他。
02
喜欢上吉他,不过是因为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男生在学校演出,那首曲子是我最喜欢的斑马斑马。
后来我知道,那个男生叫慕白。
我去了他所在的吉他班,选了一个和他同样课程的时间。
我渐渐喜欢上了吉他的弦音,不久以后就成为吉他班里优秀的学员,吉他也成了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东西。
很快就有一次和慕白共台表演的机会,那一次合作的曲目是情非得已。
我们配合的相当默契,我一边唱,一边看着他,不自觉的就笑了。
那首合唱过后,我们经常在一起弹吉他,甚至还写出了只属于我们两个的歌曲。
那时候的我们成天腻在一起,朋友们都非常羡慕我。
15岁的我因为学习好在班级里兴风作雨,老师们对我都是百依百顺不管我每天的吵闹,因此招来许多女生的红眼。
慕白说要收敛收敛我的小脾气,以后到了社会上没人会惯着我。
我记得当时天真的我说一句话:我如果真的有能力,我就不会让那家企业能离开我,总之我不可能让别人牵着鼻子走。
慕白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无奈的笑了笑。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这样。
后来我结识了很多朋友,圈子也越来越广,我本以为这是一个好兆头,直到那次大型会考。
在班里一直都是第一的我没有及格,分数线根本就达不到要求。
那阵日子里,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和我在同一个城市的父母依旧给我打着高额的生活费。
慕白来不止劝过我一次,他经常坐在客厅里,拿着我的吉他,给我弹我最爱的斑马斑马,他还给我唱我们一起写出的那首歌。
慕白知道,我在听。
但直到房间里没有一丝动静,他找来开锁师傅将我的房间打开时,我早已昏去很长时间。
我割腕了。
到了现在我已经淡忘了当时的场景,只记得醒来的时候苏沫趴在我的床边哭,慕白颓废的靠着墙站着,一切都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当时,在我床边的有我的朋友,亲戚,却唯独没有我的父母。
03
慕白带领我一直复习,可是失去的那些东西已经回不来了,我再也没有以前的神采,厌倦我的女生都来把我踩在脚下。
一切都变了。
可是慕白还是以前那样高高站在云端的少年,他不会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况且我这么差的人,没有资格让他来在我身边承担我该承担的一切,接受我该接受的舆论。
我曾一度放弃过我的理想我的吉他,只有慕白在我身边帮助我挺过难关,苏沫看我只听慕白的话心中只有满满的心疼。
身边的女生不免说我的闲话,那时我的心理上已经有了一点疾病,经常会突然蹦起来一直自言自语着。
他们说一个疯子有什么资格现在慕白身边,有什么让慕白为了我东跑西跑。
苏沫每次听到这些话以后都会去和她们大吵一番,但是没有丝毫的作用,生活还在这么过着。
慕白的母亲时常会帮忙照顾我,外地工作的父母已经没有时间回来看我,唯一的联系就是手机短信不断的银行卡收到钱的提醒。
中考的时候,分数线低等的我选择刻意去了别的城市,我知道,我不能再拖累慕白了,他应该有更好的生活,他应该有一个生命中没有“林初夏”生活,他做的够多了。
04
只不过我不曾想过,他在得知我去了别的城市后,他跟随着我,转到我这个低等的高中。
他舍弃了重点高中,来到了我的学校。
苏沫早已得知我要去其他城市的决心,早早的报考了这所学校,冥冥之中,我们三个人又聚在了一起。
我没有想过,这么低等的学校,能把颓废的我引向另一条成功的道路,也能把从小长大的慕白和我残忍的分开。
“林初夏,你是傻子吗?你去了别的学校,我就找不到你了是吗?难道你忘了吗只要成绩好我就可以任意挑选学校没有原因!”在见到我后的一个课间,慕白生气的抓住我的手腕对我说。
本来就敏感的我顿时火大:“慕白,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多差的学生?我没有你那么牛逼任意挑选学校,你如果想嘲笑我不必用这种方式,多拐弯抹角啊。”
慕白以为我不懂他的心意,转身离开。
那一次我们的冷战持续了一个月多,直到我的生日。
在那边我只有两个朋友,只有苏沫和慕白。
生日那天,苏沫送给我一个哆啦A梦的抱枕,而慕白送给我一把吉他,上面刻着“童可”两个字的吉他。
童可是我的另一个名字。
我记得他小时候总是这么叫我。
慕白,你不明白,当初不是我交友不慎,那是我自甘堕落,我赌上了一切以为我的父母会在乎我,哪怕一点点的爱,我也愿意。
“初夏,或者叫你童可,今天是你17岁的生日,可能15岁的时候我们谁也没有想过两年后的自己会落魄成这样吧,这一路风风雨雨,我们三个一直紧紧的抱在一起,希望以后还会一直走下去,不再分开。初夏,想起当初你和我合唱的时候眼神中的光,真的很有神,你还记得吗,两年了,你没有再碰过吉他,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它能陪着你。”慕白在灯火下缓慢的说道,眼中含着我看不清的情愫,等我想要去仔细看清楚以后,却又没有了。
可能是上天都看不惯我曾经的嚣张,导致后来的我带着苏沫义无反顾的离开了慕白,编出一场天大的笑话,让心如死灰的慕白离开了中国。
05
初中时我结了不少仇家,我清楚的那正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七月中旬,我偶遇了“故人”。
“这不是咱们的林大天才吗?怎么?天才都跑到了一个和技校差不多的高中来啦?”我早已忘记那个女生是谁,叫什么名字,经过打击后我精神受到巨大冲击,忘了很多的事,也遗忘了和我没有太大关系的人。
“你谁?”不爱说话的我让她以为我是装清高,于是变本加厉的质问我:“你现在什么都不是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趾高气昂的?林初夏你记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你那么骄傲自豪最后不也是混的这样的下场吗?”
记忆中我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就算什么都没有我还有苏沫和慕白,不像你一无所有只会在这里对我指指点点。”
那女生顿时被点燃:“林初夏,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慕白为了来到你这个学校和他爸妈闹翻了你知道吗?他为了来到你这个学校中考分数自愿降了50分你知道吗?50分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把这个当做骄傲和我说,你很有意思?真是可笑,凭什么慕白那么喜欢你?别说仅仅是因为可笑的吉他搭档!”
仿佛是那一刻,天空好像炸裂了一样。在我大脑上空猛烈爆炸。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已不是吉他手互相之间搭档的简单情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感情上掺杂了一些不是那么很好的杂质,侵入我们的身心,如藤蔓一般疯狂的生长,缠绕在身边。
如果不是那番话,可能我不会去找慕白妈妈,阿姨不会对我发脾气,她也不会突然心脏病复发然后跌下楼梯。
从那时候开始,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命,我们逃不过命运的折磨。
在慕白去医院的路上,我在医院长廊里安静的坐着,没有眼泪,没有慌张,脑海中只浮现出小时候一位算命先生对我说“你这一生啊,是决然逃不过命运的手掌心的,你啊,会亲手推开自己命中的贵人啊!”
当慕白强装镇定的红着眼问我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我说:“慕白,对不起。我去你家里,阿姨对我又打又骂,我一生气……”
那时候慕白的表情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让他错愕不及。
“林初夏,你性格高傲,但你是有对长辈的尊重的!偏偏对我的母亲这样?林初夏,在手术室里躺着的是我妈妈不是你的!”
我当时害怕的手发抖,但还是用洪亮的嗓音说:“我没错!对于这件事我很抱歉,我会给你钱的!再见!”
出了医院,我在花坛边不断干呕,他们说,一个人真正伤心的时候,连眼泪都没有,能做的只有干呕。
那件事的第三天,我和苏沫乘上了去法国的飞机,离开了慕白,离开了在那里的一切。
没多久,慕白也离开了,阿姨抢救无效而去世,同时他也收到了美国理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06
可是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相对的吧,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我没有多好的学历,只是凭着超人的写作能力出版了第一部小说,加入了一家编辑社,工作很多,工资也很高,繁忙的工作让我忘记了一切。
苏沫在几个月前给我举办了一场宴会,主角是我,或者说是我创作的那首曲子。
歌词是关于慕白的,年少轻狂,不知什么是爱情,看到一点光明就以为那是我人生中的救命稻草,起初因为那首斑马斑马而接近他,没想到把自己给赔了进去,又让死神带走了阿姨的生命。
世界可能就是这样的吧,永远没有公平之分,你有钱有势你就是对的。
去法国那阵子有时累到在电脑桌趴着睡觉,屏幕还不断闪烁着小说的内容,梦里面,慕白的妈妈撕扯着我的头发让我滚,她甚至跪下来求我让我离开慕白还给他的美好前程。
梦醒以后,脸颊总是湿润的。
那时候的我,不知道慕白身在何方,不知道慕白过的如何,不知道他有没有日日夜夜都在恨我害死了他的母亲,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牵挂着我。
一无所知。
那场宴会,进行了一半时,我才注意到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是慕白。
那把一直被我珍藏在衣柜里的“童可”吉他,也被苏沫翻了出来,快要演出时,我才发现。
“苏沫,你这是怎么回事?”我质问她。
“这么多年了,你们两个何必呢?你生日那次,我们不是说好要一直在一起吗?说完那句话才多长时间,我们就散了?这么多年了,初夏,你我都成熟了,该面对了。”苏沫拉起我的手,冷静的直视我。
“好,我去面对。”我得体的微笑了一下,便去了休息室。
说什么可以很冷静的面对,真的没有什么可信性,当我要上场的时候,却还是退缩了。
真正做到,还是那么的难。
我依旧同以前那样,表面再怎么样,骨子里不过也是一个懦弱的胆小鬼。
上台之前,抓住礼服的手慢慢松开。
我逃跑了,我当了逃兵。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我只想在这一刻逃开,逃开那个我爱了多年的男孩,逃开那个我骗了多年的男孩,逃开曾经的过往。
07
夜色苍茫,无人的街头不免有些冷清。回忆着过去那几年的委屈与伤痛,我难过的哭了出来。
明明是我先遇见了慕白,明明是我在慕白心中的重量那么大,明明是阿姨自己跌下楼梯,可是最后的始作俑者却是我。
且必须是我。
“林初夏,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是慕白的声音。
我转过头,清楚的看到他的眸子中有着愧疚,心疼和愤怒。
“我爱你。”
他用力的将我抱紧,低沉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说出了我等了八年的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