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颗种子,最幸福的时光,莫过于躺在妈妈的柔软的花壳中,与兄弟姐妹一并于温暖安宁中挨挨挤挤,各自扩张。
妈妈说,未来我们离开她之后,必得将脚踩进大地,才能活下去。她最羡慕的,便是扎根在一里外河滩附近的那些花花草草,被河水滋润过的泥土柔软湿润,而且,没有大树遮挡阳光。
为此,妈妈用一整个夏天蓄势待发,计划在某个秋阳灿烂的日子,将她全部的孩子送到心向往之的地方。
她说,“当正午日光最盛的时候,西北风会将树叶吹响,我喊‘一二三,起’的时候会推你们一把,这时,你们要努力飞,借着风的力量,去到河边安家。”
可我不想离开妈妈,只想在她的脚下生根发芽。
终于到了彻底分别的这天,白亮亮的太阳热烘烘地照,西北风紧一阵慢一阵,呼哧呼哧地跑过果园、草地、灌木丛,带来橘子、葡萄,还有许多浆果成熟的甜香,兄弟姐妹兴奋又激动,紧张得浑身颤抖,壳子里的压力越来越大,某种被禁锢的四散挣脱的力在积蓄着力量。
妈妈开始报数,声音里有一丝丝抖,我听出不舍得,正要开口和她说我的打算,让她别难过,耳畔却"嘭"地一声巨响,花壳刹那间崩裂,一股柔软又强大的力量把我和兄弟姐妹一并弹向天空,我无法控制地在金灿灿的阳光里翻滚,旋转,并不能像设想那般,掉落在妈妈的身畔。
兄弟姐妹们欢声大喊,争先恐后地搭上吹过的风,挺起胸膛向前飞。我不想看他们的后脑勺,还想再看一眼妈妈和我的家。
风的力气太大,想掉个身好难。终于回过了头,我大吃一惊,曾经包裹着我的充盈着汁水的房子彻底不见了,它迸裂之后,迅速干瘪,向外翻卷,可怜巴巴地挂在茎秆上,我喊了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