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班上一学生在周记里第一句话就问我,一个人为什么要谈恋爱?说到后来,想问的是爱情是怎么产生的。
对于恋爱,也或是爱情,我从没有认真想过为什么要。因为在我看来,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心理和生理发展到一定年龄的需要吧。如果真要去问个为什么,大概就是因为一个人需要同另一个人分享或是需要一个人跟他分担的吧。为什么对象偏偏是ta,大概就是在恰当的时间里遇到刚好碰到的人吧。
我这样跟那个学生回答。
我想到德国作家亨利希·伯尔的一篇小说《在桥边》。那个坐在桥边数着过往人群的“我”,过着单调、枯燥、无聊、乏味的生活,内心里充满着烦闷和抑郁,得不到任何官员的人性关怀,生命里也尽是阴霾和窒息。“整天,整天,我的不出声音的嘴象一台计时器那样动着,一个数字接着一个数字积起来,”
这样的日子,不得不说是枯燥乏味、单调无聊的,甚至,让人渐渐地窒息或是发疯。
“我”需要宣泄,所以就不难理解“我以此暗自高兴,有时故意少数一个人;当我发起怜悯来时,就送给他们几个。他们的幸福掌握在我的手中。当我恼火时,当我没有烟抽时,我只给一个平均数,或更低的数字;精神愉快时,我就用五位数字来表示我的慷慨。”这样的不诚实的表现。这也足以表明我的生活是多么的无趣,内心是那么的纷乱。
我也需要找个人为我分担,与我共享。这时,我“心爱的姑娘”,一天两次的走过,才给了我充满阴霾的生命几缕阳光。“这两分钟是属于我的,完全属于我一个人的,我不让他们侵占去。”
每天,靠着“心爱的姑娘”仅有的一天两次过桥的时间,也仅仅是短短的两分钟的慰藉,才支撑着我一天的工作。如果没有“心爱的姑娘”经过,我怕是要从这桥上跳下去,还不如一死了之。但我不能死。因为“我在爱她。这是很清楚的,我在爱她。”
那位美丽的姑娘来了,她轻盈地走过桥时,我的心随之舞动,内心深处,“我”似乎寻找到那个有着真情实感的自己,原来她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生命的原动力。“我”爱她,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她走来时,“我”没有把她计算在内,因为“我一辈子也不会把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转换到未来完成式中去;我这个心爱的小姑娘不应该被乘、被除、变成空洞的百分比。”她是属于“我”一个人,此时此刻,一切都不重要,丢掉工作也在所不惜,好久没有这样真实地活着,当那个美丽的姑娘走过桥头时,“我”窒息已久的灵魂因为“我”对爱情的憧憬而顿时苏醒了。
从《在桥边》里这个伤残的退伍军人身上,我想起了《雨巷》的戴望舒来。两个人竟是这么的相似。
他坐在桥边,像不出声音的一台计数器一样,一个数字接着一个数字的记录着。
他彷徨在悠长悠长而又寂寥的雨巷,踽踽独行。
《在桥边》里的那个“心爱的姑娘”,不就是我希望逢着的“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吗?
1927年,当时全国处于白色恐怖之汇总,原来热烈响应了革命的青年,一下子从火的高潮堕入了夜的深渊。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找不到革命的前途。他们在痛苦中陷于彷徨迷惘,他们在失望中渴求着新的希望的出现,在阴霾中盼望飘起绚丽的彩虹。
戴望舒因曾参加进步活动而不得不避居于松江的友人家中,在孤寂中咀嚼着大革命失败后的幻灭与痛苦,心汇总充满了迷惘的情绪和朦胧的希望。此时的戴望舒也需要宣泄,也需要一个人与他一起分担。
戴望舒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而又寂寥的雨巷,希望逢着一个结着愁怨的“丁香姑娘”。
她静默的走近,像我一样默默彳亍着。
她从我身旁飘过,像梦一般的凄楚迷茫。
她静默地远了,到了颓圮的篱墙。
这样的由走进到远了的过程,也不过就几分钟吧。
戴望舒虽然没有像伯尔那样的“当我的心爱的姑娘过桥时——她一天走过两次——我的心简直就停止了跳动。”的样子,但我们依然可以想象戴望舒眼睁睁看着“丁香姑娘”从远处走近身边的那份期待。
伯尔说“我那不知疲倦的心跳简直就停止了突突的声音,直到她转入林荫道消失为止。”戴望舒说“到了颓圮的篱墙”,脑海里尽是她“太息般的眼光”。
所不同的仅仅是:伯尔是兴奋,戴望舒的忧怨的。伯尔后来能得到数马车的美差,戴望舒依然没有找到很好的精神宣泄口。
但无论如何,伯尔和戴望舒都需要找一个人与他们分享或是分担,尤其当他们的灵魂充满苦闷和窒息时。
爱情,便也在那一刻瞬间产生。
我愿独坐在桥边,只希望能每天两次地看着我“心爱的姑娘”在桥上走过。
我愿独自彷徨在悠长而又寂寥的雨巷,只希望逢着一个结着愁怨的“丁香姑娘”。
不论是桥头上走来的一位美丽的姑娘,还是在雨巷的那头飘来的“丁香姑娘”,都唤起了他们对美好爱情的憧憬,也使得他们麻木的心因为爱情而得以暂时的温暖。
爱情,是怎么产生的,大概就是因为一个人需要同另一个人分享或是需要一个人跟他分担的吧。只是,在对的时间,刚好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