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

周围的长辈都说，如果有一天，被抓出了这个家，那么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它们回不来，那它们不会饿吗？它们住哪里，吃什么啊”

我那会儿还小，只知道吃吃睡睡，哦，还有玩耍。但是偶尔间，也会听大羊们聊天——这日子实在无聊了些。

“嘿，你还小呢，问这个干嘛，而且，像我们这些母羊啊，大多不用担心这个”

欸？奇奇怪怪，都是一家子羊，怎么就不一样了？

我还想问，可是，小姨又跑了，和其它的姨姨们聊天去了。

突然有一天，我被抓出家了。

难道我要和那些被抓走的羊一样了吗？

我被送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家”上面——还被栓上了绳子！

我看着周围的景物，不断地变换，而我自己，摇摇晃晃。

终于——不摇晃了。周围的景物也不再变换，我被牵下了小“家”。

陌生的环境，熟悉的同类。原来，我来到了别羊的家。

那我在这个家，又算什么呢？

初孕

之前，我还只是孩子，懵懵懂懂。但是，后来好像又有了一些不同。

我发现，我的肚子莫名其妙的大了，而且我总是很饿，那些给我喂食物的人，好像总是让我吃不饱。

过了好些天，我也不知道数了多少次日落，我有一种奇特的感觉，我感觉我的屁股后面，想要排出点什么。

再之后……我居然排出了小屁孩？还是俩？

原来我是这么来的啊！

可是，该怎么办呢？我傻愣愣地站着，看着卧在地上的孩子。

然后，掉头就走——管它三七二十一，我先吃饱再说。

晚上，我被人类按住了——他们要让我的孩子吃奶。俩小孩在我乳房吸吮，开始我感觉还好，但是没过一会儿，我就感觉到了痛意。这俩小崽子，吸的真痛！我跳着，试图摆脱这俩不孝子，但很快又被按住。

人类的嘴里嘟囔着什么，还抓着我的脖子，让我认孩子。

我对孩子，那是真的喜欢不起来！虽然它们从我肚子里出来。

不过后来，我适应了母亲的身份，渐渐学会了舔孩子，也学会了主动喂它们。

消散

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才发现，其实大多数被抓走的都是公羊，而且，大多数和我一样进了一个小“房”子，但是它们可不是被送到新的人家，而是……屠宰场。少数是当场屠宰。很少有抓我们母羊的。

还有啊，每一支羊群，都会有一只羊作为领头羊。领头羊是羊群中最权威的羊，是羊群中体格最健壮、跑得最快、听力最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思维最为敏锐的。老姨妈就是，我还只是青涩的母亲的时候，它就带领着大家呢！

只是，羊总有老去的一天啊……

老姨妈，已经很老了，瘦骨嶙峋。它被抓走了，也被当场屠宰。

屠宰，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只是，我老了，也会落得这般下场吗？

头羊

不知不觉，我已经成长为壮年羊了。褪去了青涩，我甚至都做了头羊。

我奔跑，羊群也奔跑；我停留，羊群也停留。

后面有掉队的吗？有，我看到了。但是，它掉队我就会停吗？不，我不会。我要做的是把自己那一部分做好，我自有一种权威，掉队的也不会太久。

有公羊在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它来领头。如果没有公羊，那就我领头。

也许我会因为站在第一位而受伤，但是我知道，威望是需要付出的。没有群羊，没有大家的需要，那么我又哪里会有威望呢？有舍有得罢了。

垂暮

我老啦！也没什么胃口了。但是，我还怀着孕。必须吃啊，得为了孩子着想。不求它们长寿，但求它们快乐。

我费劲力气，生下了孩子。又是俩小孩，和初次生孩子一样。

可是啊，我真的没什么力气了，也更加没有胃口。

回想当年，谁要是惹了我，我还跺蹄子发脾气呢！那个时候，真是年轻体壮啊！

我回头，看了看孩子。我想，也许这是最后一胎了。我感受到了生命的消逝，那种无法抗拒的力量，不是我所能抵抗。

孩子啊，娘没奶。我能否活到你们长大，都是未知啊！

尾声

羊固有一死。或成为美食，或垂暮而亡。这只老母羊，垂暮的老母羊，已安然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