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只狗归来

      高考完那年的暑假,我们家来了位特别的客人—一只纯黑的牧羊犬。

        我一向喜欢猫猫狗狗,并与之有着甚好的交情。至于它们后来的结果,或悲惨死于非命,或遭家人厌烦转送他人,等等。仔细回想这么多年来,也不大记清养过多少只,记不清哪只的性情,哪只的特点,却唯独对这一只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它刚来的时候只有一个月大,却比同龄的狗大出些许,一只耳朵竖起,一只却耷拉着。起初我对它不以为意,因为它是嫂子带来给小侄子的玩伴。渐渐地却发现这只小奶狗的睡功实在令人惊奇。无论何时何地,它可以在一分钟之内睡着,有时是在吃完小碟子里的饭后,有时是在院子里看妈妈洗衣服时。当我再次注意到它时,它已然进入梦乡。我用脚轻轻踢它肉肉的后背,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它睡觉也不挑地方:院子里水盆边、屋子门口、小路中央,甚至在大门口的斜坡处停留一会也能睡着。看着这睡相,我真是哭笑不得。最不幸的事睡在门口的时候,弱小的身躯遭受了几次不经意的踩踏而顽强生存。

      慢慢地,它睁开双眼观察人世。它有着黑彻全身的软毛,也有着一双黑如洞的眼睛。它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听侄子叫它“天狼”,尝到骨头的美味。哥哥给它脖子上系了一个铃铛,不论它跑在院子里的任何角落,都能听到这几乎贴近地面的铃铛摇晃的声音。

        随着它的长大,家人不再将它关在院子里,我便带它到街上和后院开辟新天地。

      夏日晚饭过后,邻里都搬上竹椅在各自家门口乘凉,门前的街就成了各家狗子玩耍的地盘。然而狗子之间也有不愉快。自认为壮实的,偶尔会吓唬一些新来的。而我家新来的也不是省油的灯,仗着在自家门口,和体型较小的狗在草丛中打了一架。第二天中午,烈日当空,街上没有一点人影,却有两只小的狗影对一只较大的狗影步步紧逼,逼到了一家无人的门口角落。眼看局势紧张,说时迟,那时快,我出门刚好看到这一幕,立马冲过去赶走了那两只小白狗。它满心激动,朝我扑过来,屁颠屁颠地跟在我身后回家。有幸,让我亲自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狗”。

        我家后院有个小菜园子,再远处是一片小树林。那里小路旁长的些许野花野草,以及几行高高低低的菜,简直成了它的游乐园,甚至连砖缝里的几丛草也不放过,肆意在其中扑腾,偶尔尝一尝他们的味道。淘气如它,沉醉于花草中打滚,叫它回家都不理会。

图片发自简书App

      夏日炎炎午后,偶尔会带它在院子里洗澡。它似乎也很享受这沐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我摆弄。洗完澡再晒个太阳,最舒服不过了。它特别精明,最爱躺在屋里地上的竹席边儿,与我们一同避暑。爸妈撵它出去,它像是粘到了上面,抱着竹席丝纹不动,我们无可奈何,只得由它。

      夏夜微凉,它总院子里水盆边睡觉。我于院子中走过时,故意大声喊它的名字,一声惊醒,它循声跑来,铃铛响地清脆。俯身摸摸头,再让它回去睡。如此反复几次,它竟不理我了。睡一夜醒来,我推开屋门,发出声响,它知是我,无论在院子何处,都如闪电般朝我奔来。只是一晚不见,却像分别几个世纪。最令我疑惑的是,它从不咬人,却只爱咬我,难道这就是所说的“打亲骂爱”吗?

      我却没注意什么时候,它的另一只耳朵竖了起来。当它坐在那儿,竖着两只耳朵,黑汪汪的眼睛盯着我看,那副模样甚是机灵可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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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假期结束,我要离家去长安上学。走时匆忙,没来得及告别,没有看它最后一眼。

      在远离家乡,见不到它的日子里,我常让哥哥给我拍它的视频。手机里的它在院子里疾跑,有熟悉的铃铛声和它留下的影子。最后一次是和家里视频通话,我让哥哥把手机对着它,叫着它的名字。当它看到手机中的我,立刻扑向手机。我知道,你肯定也想我了,你给的拥抱太温暖,可是我却抱不到。

      在那之后的某个傍晚,小侄子给我发来消息,说它死了。

      因病而死,一切都很突然。

      那晚我在写日记时,写到它,回想过往,泪水早已打湿了笔迹,伤心欲绝。我曾无数次想象过回到家时它再见到我的情景,那时它已经长得很大很大了吧。它会兴奋地向我跑来,铃铛晃动不止。到时候,我会在傍晚时带它去散步,去看路边成片的狗尾草......

        如今回到家里,时不时还想喊它的名字,期待下一刻它就跑到我身边。某晚准备入睡时,闭眼又想起它,想起夏日午睡时候,它就躺在我床边安静的睡着。睁眼却见不到那个小身影,不觉间,泪水已从脸颊两侧滑落,汩汩不止。

        听哥哥说,它被埋葬在后院的小树林里,就在某棵树下。

        希望能如你愿,此后依旧在那个乐园里玩耍,任你顽皮淘气,任你无拘无束。只是,现已北风凛冽,今日小雪又至,后院地上已有薄雪一层,你睡在冰冷的泥土之下,一定很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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