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著名群体心理学家勒庞说:
对历史而言,个人命运可能隐藏在很小的一个小数点里,但对个人而言,却是百分之一百的人生。
和同事看完电影《芳华》,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身体里多日来的寒气,渐渐散去。
我一边走,一边回味着电影里的人物和情节,以及那个特殊年代个人的青春和命运,不知不觉地,来到了这座城市最著名的一所医院旁边。
医院西侧的院墙下,有一道奇异的风景,那就是本城市里最有名的肖半仙、李半仙、刘半仙等等各路神算子、算命先生们一字儿在这里排开,据点设摊,专门为那些迷途君子,受困英雄们指点迷津,生意竟也火爆。
如果一个人的命运真的能够预测,能够掐算,人,没有一点悬念的活着,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吗?
刘峰和何小萍的命运,是他们所在的文工团的战友们没法预测也没有想到的:一个残了,一个疯了,两个最善良的人,最后成了“废人”。
整部电影,一半讲是刘峰和何小萍在文工团的集体生活,一半是两个人在对越自卫反击战战场和军事演习战场的生活,这些生活和经历,也成为了他们下半辈子的光荣和“梦魇”。
他俩一直在和自己的内心和卑微战争,镜头一转,便是他们的一生。
影片一开始,刘峰奉命令将何小萍从北京接到文工团。
入团前,何小萍政审上,家庭出生这一栏有点小问题,因为她的亲生父亲是个劳改犯,活雷锋的刘峰已经帮何小萍瞒着,所以,进文工团前,何小萍对刘峰是感激和崇拜的。
能够进入文工团和高干子弟们一起跳舞,是何小萍莫大的荣誉,也是她脱离“悲惨”身世,跳出被继父家庭欺负的一次“新生”。
没有想到的是,第一天,何小萍就成了文工团集体中的异类,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她就失足跌倒了,她成了一个笑话;
第一天,就被战友们闻到,她身上有种散发着泔水一样的馊味,她立马被嫌弃了;
为了鼓励亲生父亲坚强地活着,她在没有告知战友的情况下,“借”走了室友军装,到照相馆照了一张相,打算寄给父亲,她仅仅是尽早让父亲放心而已,这些“不光彩”的事都发生在第一天。
也就是说,从进团第一天开始,唯一真心待见她的人只有刘峰,从此,她也开始了长期地被集体孤立、揶揄和排挤的文工团生活。
在这个集体里,她没资格跳A角,没资格穿军装,甚至没资格喜欢一个人,她从来都是一个始终不被善待的人,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庆祝自己跳出火炕,就被无穷的欺辱和嘲笑,一点点将自己割伤。
一个不被集体接纳的生命,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离开。
何小萍从最初的隐忍,开始了有意识的反击:装病拒绝演出。
不动声色,内心冷酷的文工团政委,不但成功粉碎了她的反击,而且对她实施了最严厉的惩罚:让她到战争前线,零距离接触死亡,面对生死。
她不想成为英雄,离开对于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她可以和在文工团唯一善待过她的刘峰殊途同归了,如果机会好的话,甚至可以遇见。
没料到的是,由于她救了很多人,她成了人人羡慕的战斗英雄,被捧上了神坛。
她,却疯了。
弗洛伊德说,人的健康的发展来自人格的正常,发展和欲求的正常满足,如果本能受到了不适当的压抑,就会引起精神的失常或变态。
刘峰到医院看望发疯的何小萍,问军医为什么她会生病,军医说的那句话,倒是意味深长,他说,大白菜冬天放在室外不会坏,移进温暖的室内,就坏了。
一个人如果长期生活在冰冷无爱的环境下,早已经习惯了,突然被英雄,被楷模,被称赞,她心理和精神上,一下子接受不了,只有崩溃了,何况她还目睹了活雷锋刘峰的命运。
何小萍的发疯,也让我想起了我大学的一位同学,一个被集体行动上孤立、言语上暴击,最后发疯的同学。
他是我们大学进校时,高考分数最高的,后来有人就嘲笑他,说他脑子有问题,这么高的分数,填报一所师范院校。
进校不久后,他开始对一些女生产生好感,也被演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笑话,大家嘲笑他,说他想做皇帝,每晚“翻牌子”。
后来,他在“皇帝的爱情”中彻底疯掉了······
电影中,何小萍和刘峰是善良的,但不被集体善待的人,是异类。
刘峰的异类在于他做了太多的好事,好到身边的人觉得他为大家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团里跑了一头猪,找他满大街地抓猪,都是正常的了。
刘峰是那种好到缺乏人性,好到让一些人变得心理阴暗,希望他出点事,露点马脚的好。
他真的出事了,而且是“大事”:他摸了林丁丁,对林丁丁耍流氓了。
事情其实很简单,某天,一直喜欢林丁丁的刘峰狂热地对林丁丁表达了爱慕之情,当持宠而骄的林丁丁,半推半就地倒入刘峰怀抱时,不幸被战友们撞见了。
有人说,世界上,最大的恶,就是站在道德的高度,绑架善良,在别人的困境和不幸上,寻找存在感。
“触摸事件”后,林丁丁为了自保,他揭发了刘峰,或者出于害怕吧?再或者,那个年代对英雄人物偏执地吹捧,完全地神化,大家根本没有把他们看成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所以,林丁丁极力为自己开脱,说刘峰,耍流氓。
刘峰的好人设一下子崩塌了。
接下来,集体只会做两件事:要么锦上添花,凑合刘峰和林丁丁;要么就是落井下石。
战友们选择了第二种。
刘峰被放逐了,文工团里除了何小萍,没有一个人为他送行!
刘峰下放到连队后,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失去了一只胳膊,成了残疾人。
战争结束后,文工团解散了,刘峰和何小萍没有出席最后的告别会,他俩从集体中彻底抽离了,也最终完成了自我重建,成了完完整整、干干净净的人,那怕他们的生活过得很艰难。
刘峰和何小萍就像黑暗中的舞者一样,在光明和黑暗,幸与不幸之间,辗转、流离,但,给人希望和力量。
身处卑微的人,最有机缘看到世态人情的真相。
兜兜转转,刘峰和何小萍,最终,走到了一起。
后来:
每次同学聚会,别人都是一脸沧桑抱怨生活,而刘峰和何小萍,却显得平静温和,看起来比别人更幸福。
高晓松说,历史有时候是故事,有时候是事故;历史不是镜子,历史是开了又落的花,朝花夕拾,芳华刹那。
这部由冯小刚执导的现实主义国产电影,国庆被撤档,就不难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