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猫妹

在成长路上，我的妈妈有一片私密的菜园，在乡下，不大，百来平左右，被高高的围墙保护着。一年四季轮番种植着当季的蔬菜、瓜果。

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各色蔬菜在初春抽出了新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浅浅淡淡地洒在叶子上，在混合着青草气息的微风中，舞蹈、微笑、点头、摇头，摇曳出一派生机。

要说菜园有什么故事，我觉得是没有的。只有当妈妈的汗水打在菜园的泥地上，菜园有了生命，也就有了属于妈妈和我的故事。

其实，妈妈种的蔬菜都是市场上最常见、最便宜的。经常打折促销的青菜、土豆、番茄、黄瓜、莴笋、娃娃菜等等，要说最贵的可能也就几块钱的甜瓜了。

可是，这并不能打消她日复一日打理菜园的积极性。即使她知道，二十出头的我根本吃不了那么多的蔬菜，她依然乐此不疲。

“城里的菜都是打了激素的，还是自己种的好”，这是妈妈常常挂在嘴边的话。

这片菜园的前身只是我家门前的一块荒地，那里曾经坑坑洼洼、野草杂生。

妈妈愣是凭着一股“野蛮”干劲，一点点的开垦，打上篱桩，精心分割成一块块区域：这一块要种蔬菜；这里要养鸡鸭；那里得种瓜果；还不能忘记栽种我爱吃的橘树、桃树。

就这样，时间的经纬在妈妈的精心耕作下，织成属于她的秘密“菜园”，开启菜园的神秘钥匙就是——爱。

清晨的第一声鸡鸣，混着才抹开淡粉色胭脂气的桃花，妈妈就开始了忙碌的晨起劳作，这样充满诗意的早晨并不多见，可是谁又能阻挡一个母亲热爱生活的心呢？

妈妈耐心地检查她植下的每一株幼苗是否健康生长，小心翼翼地挪动它们的藤蔓，人工调整作物的疏密，看似简单而机械的工作，每天都在重复上演。

清晨的露水很重，总能偷偷溜进妈妈的外套里，想把春天都藏进妈妈的心事里。感恩慷慨的春天，让妈妈与露水结缘，期待每天如此。

总以为种下的幼苗都会结出硕大香甜的瓜果；总幻想只要播种希望就能收获一季的丰收。

妈妈的菜园不都是结出让人满意的蔬菜、水果。只是，最好最大嘴甜的，她都留给我，而留给自己的可能都是“歪瓜苦蔬”。

记忆中，那年，所有我能吃的黄瓜，都苦涩无比。夏季雨水太少了，很多瓜苗都被烧灼了，而最焦灼的不过妈妈的心，她就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在菜地到处奔走着，一勺一勺给瓜苗补水，期待能有可口的瓜果结出。

雨水过多的黄梅季，她听着这缠绵无比的雨滴声，空气里混着梅雨季独有的失意与孤独，只能整天唠叨：这梅雨天真“霉”呀，我的菜地都要被淹死了。

抱怨从来不是解决任何问题的方法，只有行动才能对抗老天的不公。于是，她穿起雨衣，带着斗笠，扛起锄头，一起一落，都是对生活的抗争与坚强。

当希望支离破碎，唯有自己才是救世主；如果生活不曾给你退路，那就只能自己去开创新路。

最终，妈妈成功了，一道名叫“妈妈”的人造沟在模糊的雨水中那么扎眼。忧愁的雨水都被她从菜园引出去了，连同着对生活的不安、委屈、战战兢兢也都全部被排走了。

不管生活如何对她，妈妈总有自己的方法。人们常说：农民就是靠天吃饭。可妈妈却告诉我：要靠自己，你才是自己的天。

超市里几块几毛一斤的菜，我们习惯了买菜时候挑挑拣拣，总想买到又新鲜又便宜的菜。

这个番茄颜色不好；那个又太小了；再换一个，表面有压痕也不能要。在这样的循环往复中，蔬菜的一点点微小的瑕疵，都被无限放大，成为被遗弃的原因。

而我们很少去深究，种植一个番茄需要多少人工成本，只能安慰自己：没有文化的老农能花多少精力种植蔬菜呢？蔬菜那么便宜，肯定很好养。

如果不是妈妈也不可避免成为“没有文化”老农中的一员，我也不会注意到这群游走在闹市菜场的老人，他们大都佝偻着背，身上的衣服有着明显缝补的痕迹，粗糙的双手，颤颤巍巍，满是泥土。

不管天气阴晴，总能看到他们准时出现在街边，叫卖着他们刚刚采摘好的蔬菜。我从未想过我跟这些老人会有什么交集。

前年，极寒。高考结束后，我坐在公交车里，看到那个哆哆嗦嗦在街边卖菜的老母亲，好像自己的“妈妈”。虽然我肯定那不是，心里还是突然一颤。我不在的日子里，谁又能保证妈妈不是在为生活挣扎而苦？

我们无法避免时光的残酷手作，带走妈妈美丽的容颜。我们也无法避免，妈妈为了能让你我的生活能稍微轻松点，又过着怎样的生活？

人们喜欢喝饮料、奶茶来舒缓压力，唯独天天喝的白开水鲜有人想念。妈妈的味道就像白开水，不浓烈，淡淡地品尝，就是家的味道。

菜园里深深浅浅的脚印，一步又一步，都是妈妈对子女无言的爱，纵使岁月冲淡感情的印记，只要闻一闻蔬菜香，妈妈好像又在我身边。

满是绿色的菜园，总缺少了生气。最近，妈妈寻思着：再栽种些美丽的鲜花，也为这个菜园增添些别样的生气。

种花，可真是难倒了她。养花似乎是“小资”们的特权。对于一个踩了半辈子缝纫机的女工而言，养花：奢侈又遥远。

没有足够的文化，不懂理论，妈妈却并不“茫”，那就靠实践弥补。种植、施肥、嫁接，每一步都需要一次又一次的探索，失败了只能重来，不断重复。

为了让菜园“绽放”，妈妈不停地奔走在菜园，这次她不是为了生活，只是为了自己，谁让妈妈也曾是一朵“玫瑰”呢？

不曾想，为了讨生活而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妈妈，居然也有一颗少女心。生活何曾磨灭一个母亲对美好的追求，不过为了匍匐前行，只能披荆斩棘，不能回头。

老天不辜负每个认真生活的人，被泥泞压抑的花，只要得到阳光，终于开出属于妈妈的花。没错，妈妈成功了。她把整个盛夏的繁花都酿进“菜园”，不被时光偷走。

站在菜园外面的我，望着娇艳的蔷薇、玫瑰高傲着头，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作为陪衬，我大气不敢出，怕惊扰了这份安静的美丽。

我走出妈妈的菜园，花朵的芬芳留进记忆里。从此，我看到的每一朵玫瑰似乎都有妈妈的香气；手捧着对生活的爱，妈妈的菜园满是牵挂与爱。不是辛辣的烈酒，馥郁而浪漫；亦不是刺骨的冰水，透彻而清凉；只是一杯35℃温开水，安心而治愈，但不可缺少。

我的青春路上，藏着惊艳时光的秘密，连岁月都望而却步，聪明的你猜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