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他邀请了要好的同学到他家去吃西瓜,她也去了。
瓜地里,他笑意盈盈地迎接他们,热情地招呼他们,把他们领进瓜棚,给他们倒水,让他们打牌。她不打牌,但坐在同学旁边高兴地看着。他走到她身旁,轻轻地对她说:“走,跟我去摘瓜。”她反正也没打牌,便跟着他走出了瓜棚。
七月的阳光很明媚。瓜地里,爬满了青绿的藤蔓,滚圆的西瓜结得到处都是,就那样晾在地里,一不小心就会踩到。她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走着。
七月的天空,瓦蓝瓦蓝,柔柔的白云飞快地流动着。
她第一次见到西瓜翠绿的叶子,第一次见到结在藤蔓上的西瓜。而且地里那么多大大小小的西瓜,抬脚可触。她的心里,充满着一种未知的喜悦。
走在她面前的这个少年,她也是第一次那么端然地注意他,他的黑发在阳光下闪亮闪亮,他的背影如此洒然。
偌大一块西瓜地,他领着她一直走到地中央才停下来,然后,他指着面前的瓜说:“到了。”她和他并肩站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她瞬间呆住了,脸上像敷了一层绯红的云霞。
面前的三个大西瓜上,刻着她的名字。碧绿的西瓜上,有着清晰的刻印,她的名字,在西瓜上,那么清晰,那么隽秀。
风从他们的发梢柔柔地掠过去,耳际有云雀轻快的叫声,泥土夹杂着草叶的芳香扑面而来,她的心里有一只小鹿,突突跳个不停。
呆了几秒后,她故作平淡地笑着说:“呵呵,写我的名字干嘛?”
他也笑了:“你的名字好听。”
他的目光,像掠过发梢的风一样柔和。
“这是地里最大的三个西瓜。”他说。
“那我们摘回去吧!”她记起是来摘瓜的,欢喜而单纯地说,一点也没想到这样摘回去不行,定会引起同学们的想法。
“不摘,要留着。我们摘别的。”他边说边利索地弯下腰,扯断西瓜藤,一会儿就摘了好几个。让她抱着一个,他抱着三个,回到瓜棚,切开给同学们吃。
她记得那天的西瓜,与往日吃过的,味道有些不一样。
那天,他的目光偶尔会不经意地飘过来,安静地,似有许多话要说,让她隐隐有些不知所措。
后来的故事,没有悬念。她成了他的妻。
后来,西瓜地没了,改栽了苹果树。一树一树红彤彤的苹果,甜得可人。
再后来,苹果树也老了,不太结果了。
她和他,一起经历着生活的风风雨雨,坎坎坷坷。生活就像磨盘,把许多东西,比如性格的棱角,比如激情,比如浪漫,放在上面磨磨磨,最终,有的磨没了,有的沉淀了下来。
生活是那么琐碎,多少光阴在琐碎中步步远去,他们和天底下千千万万的夫妻一样,工作着,生活着,抚养着孩子,一同老去。
他们很少会再提起那些如烟往事了,甚至,几乎都忘了曾经是同学。
但是,西瓜地里的故事,她没忘记。她知道,他也没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