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丨物是人非繁华处，众里寻他千百度
文图/城北听雪
那年，长安的元宵之夜，车水马龙，人潮如涌，灯的海洋，人的乐园。有人喜气，有人寥落。
寥落的人是阿宇，他口中喃喃自语：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是一首南宋词人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细腻柔媚，言辞精致，余味无穷。这情，这景，正符合当时长安的繁华夜色，却被阿宇一唱三叹得断了肠一般。
寻寻觅觅，众里寻他千百度，艰阻困苦，失意非常，结果却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心中惊喜，一片亮堂，而现实，对于阿宇来说，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却是已非那人。
火树银花不夜天，这一年的元宵节，灯饰都分外出彩，花红柳绿。各式宫灯、扇子翩跹舞动，兴奋的人们随着欢快舒缓的音乐扭动腰肢跳起了传统的秧歌舞，跳起了新兴的广场舞，更有身手敏捷的男人跟着跳跃的节奏动感演绎迪斯科。耳畔的欢声笑语令人迷醉，也令人迷茫。
阿宇想起，从前的多少个元宵节，都是和小敏一起度过的。如今他却孑然一身，徜徉在茫茫人海，响彻夜空的锣鼓声、口哨声、欢叫声，还有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把夜空划破。
他多想像往年一样，随着众人欢呼大笑啊。无奈，他笑不出，他知道，小敏这时不会再次出现在他眼前了，他能从人潮的缝隙里看到的，只有伊人那笑颜——只有幻影。
他那双忧郁的眼睛一直发酸发胀，如果是未语泪先流还好受些，但偏偏无泪，哭不出来。他颓然仰望着头顶的天空燃起的一朵朵绚丽的烟花，有些眩晕，有些恍惚，他希望这是在梦里，也只有在梦里他可以再次牵起她的手，挽起她的头发。重逢、庆祝，竟是那么遥不可及，遥不可及，不复再来，不复再来了……
阿宇抚着胸口慢慢在一个角落里蹲下来，这种心痛的感觉又来了，他知道自己没有心脏病，是真的难过了。他和小敏从小一起长大，是别人眼里一对完美的情侣，是双方父母认定的准儿媳和准女婿。
如果不是自己一直贪玩不羁，根本没有在乎过她的感受，给不了她一个婚期，他们现在早已是人人称羡的幸福的一对了。他一直跟小敏说，要自己的空间，要自己的空间，不想早早被婚姻束缚，一年年过去了，他从来没有意识到他最终会失去她的。
如今，空间广阔得很，宇宙无限大，但是，没有她的日子，这，又有什么意思？！他对她恨不起来，对披上嫁衣跟了别人的她恨不起来，自己是自作自受，不懂珍惜，不怕错过，这怨得了她吗？
一个连承诺也给不了自己深爱的女人的男人，还算什么男人？！他一直骂着自己，活该！小敏结婚那一天，他在家里喝得晕晕乎乎的，哭得稀里哗啦的，搂着自己的母亲嚎叫，三十岁的人了，像个迷路的小孩一样，泪流满面的脸上满是自责和惊恐，浑身瑟瑟发抖……母亲劝他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好女子有的是。他怦然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叫道：小敏只有一个。
慢慢才知道，人生有三样东西是无法挽留的：生命、时间和爱，所以你能做的就是去珍惜。这世界上，没有能回去的感情。就算真的回去了，你也会发现，一切已经面目全非。当你失去曾拥有的一切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什么是你唯一需要的，你才会发现，什么是真正的心痛。
心痛起来，他索性坐在地上，他知道，后悔也罢，内疚也罢，总该放手，总该放下了。或者，自己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即便当初和她搭起一个家，她也不会比现在过得幸福的。缘起缘灭，两人缘尽于此，就好好跟昨天说声再见吧，成全她有个更好的将来。
夜色璀璨，光影迷离，光与影，在变幻，正如人生，有光有暗，没有不变的永恒。赶着路了回首时，过往许多事已经模糊，很多人已经淡忘，也有刻骨铭心的人儿烙在你心里，或是快乐，或是哀伤。
蓦然回首时，灯火阑珊处，那人却不是她。
把伤口当成秘密的，只会越藏越伤。偶尔，也会在夜深人静时想起她的温存，不深刻，不热烈，只是在昏暗的灯光下，默默的怀念。或者，有些故事仿佛早已注定，因为偶然也好，因为错过也好，又或许只是因为一个解不开的结……
注：听了别人的一个故事，自己写了一段文字。城北听雪写于2006年元月2日晚上，本文所配图片为本人所摄，未经同意，谢绝转载挪用，侵权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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