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尘总对我说,他感觉很孤单,跟现实中的人无法相处,唯一熟悉的人爸爸又不理解他。
有一次,他在聊天框中敲下这样一段话:“我不敢和周围的人交流,因为这个病,我很自卑。但是我的爸爸又不理解我。网络上我也只和云朵姐一个人聊天。其实现实中我已经好长时间没和人说过话了。我感觉很孤独。”
我想了想,便对他写下这样一句话:“我去看你吧。”
那边停留片刻,便回我道:“真的么,云朵姐?听你这么说我好高兴。谢谢你的信任。可是你家里人会同意你出来见一个精神病病友吗?还有你一个人能走那么远的路吗?”
激动的心情却难掩喜悦与担忧。
我回道:“没关系,我和其他病友不一样,我可以一个人出远门。我会说服我家里人的。”
那是一个三月的春天,万物复苏,冰雪消融。我只感觉温暖的春风,吹得我心里暖暖的。我想郁尘也是。
我对郁尘说计划清明节小长假过去。接下来的几天,我便开始查从C市去D省S县的火车票以及乘车路线,郁尘也兴奋地计划着,要带我去哪里哪里玩。感觉有点疯狂。
虽然我放心不下小彩虹,但那个时候小彩虹已经7-8个月大,也没有母乳的需要,让我父母帮忙照看是可以的。
唯一的纠结点,在于不知道如何和家里人说。
我隐隐感觉这样私下会见一个网友他们是不会同意的。他们不了解我每天在网上聊了什么,自然也不会理解郁尘的痛苦。
然而,偷偷摸摸过去似乎也不妥,我也不想把气氛弄得这么暧昧。终于,我选择和何生摊牌。我告诉他,自己要去看D省的那个弟弟,希望他能理解。
何生不说话。
我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也不敢做声,气氛一度尴尬。
过了会儿,他抬起头,坚定地对我说:“那我陪你一起去,”
何生能陪我去,他能和我一样,关心病友,我还是挺开心的。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见一个精神病的男网友。”他又补充道。
好嘛,原来如此。郁尘还能伤害我么?我心中忿忿地想道。
不过,为了我们两个都安心,我还是同意他陪我去了。
到了第二天,我把这件事告诉了郁尘。我以为郁尘不会介意这件事。谁知他说:“云朵姐,你还是别来了。”
我诧异道:“为什么呢?”
他回道:“我不想见你以外的任何人。”
我一时语塞。
顿时,我生气了。我说:“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去看你,要坐10几个小时的火车?我的丈夫担心我不是很正常吗?让他陪我一起来有什么关系?”一连串的反问,我似乎要把这些日子以来忍受的不耐烦,郁闷,挫折感,统统发泄出来。
我不知道我这次生气,会给郁尘带来多少吨的伤害,他没表现出来。
他只是说:“对不起云朵姐,我不该同意你来看我,是我的不对。我下了。”
接下来,他的头像就成了灰色。
郁尘文集摘选
踏实
我们都会死亡,这让我踏实。不用猜度未来,未来都一样。不知道你们过得好不好;不知道你们散落在哪里的天涯海角;不知道你曾经是否喜欢过我;或者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好感;不知道过去的是否是永恒逝去还是会有另一种变化。不知道的所有让我踏实,如果知道了,只能陷入悲伤和疼痛之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