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落下眼泪,
烂泥开出花蕾,
鼠辈也有名姓,
悍匪为爱而生。
两个憨匪,一把土枪,抢了手机店里所有的塑料模型;
一间旧屋,一把轮椅,高位截瘫一心求死的毒舌女人。
荒诞离奇,小人物里百转千回。泪笑混杂,人间百态欢迎光临。
电影让人能好好做梦,大汗淋漓,至死方休。十八线的小城镇,一群“烂人”的自我救赎,西南官话整场呼啸,裹挟一个又一个炮弹,在电影院炸开了花。
“数三声不开枪你就是个趴皮”
“疯婆娘!疯婆娘!”
丝毫不具浪漫色彩的矛盾开场,戴着红色头盔的“眼镜”和小弟李大头落荒逃亡间躲进了一间屋子,故事荒唐大幕拉起,慌乱的劫匪二人组很快发现屋里的女人是个高位截瘫的残废,浑身上下只有脑壳能动。
料想不及,仅靠着一张毒舌善辩的嘴,女人朝二人发起了摧枯拉朽的攻势。“眼镜”是个好大喜功的混混,妄想着出人头地,在江湖上横行霸道,闯出一番名号,牛皮吹的震天响。火星撞地球几个回合间,“眼镜”气势渐颓,败下阵来,他以为只要把枪亮出来,他眼镜就是天王老子。却万万想不到,眼跟前这个骂人创意非凡的疯婆子,一心想死。
眼镜举了两次枪,抵在女人的脑壳上,未果。这枪杆软不拉几毫无威力。
小弟李大头盘算着,“十万块,七万盖房子,两万当彩礼,还有一万全买棒棒糖,嘻嘻。“憨憨的脸笑成眯眯眼,”因为红霞最爱吃棒棒糖了。“
“买你个锤子,你要有梦想,有大梦想,跟着老子干一番大事。” 眼镜听不下去打断他。
“可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娶了红霞。” 李大头稀少的自来卷更弯了。
镜头变换,滴答滴答。
“你可以打老子骂老子抓老子,但不能这样耍老子嘛。” 眼镜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一个笑话,挫败感彻底决堤。
“你们两个憨皮,给老子滚!赶紧都给老子滚!” 女人的自尊像被挂在城头的死囚,在呼吸间残破衰败。
天暗了,先前火爆的屋子里,静得可怕,水声滴答。
“死之前,你还有啥子想做的?” 眼镜认真看着女人。
居民区楼顶的几缕斜阳,被命运遗弃的小人物;
故事没有定格,人生一镜到底。陈粒的《光》骤然响起:
"光落在你脸上
可爱一如往常
你的一寸一寸
填满欲望
城市啊有点脏
路人行色匆忙
孤单 脆弱 不安
都是平常 "
好的喜剧是洋葱,包裹着一颗悲剧的内核。所有嬉笑怒骂都建立在人物的悲情之上,音乐声起,女人无奈的笑,三个人穷尽所能,终得其所。这一串的挣扎胡闹,惹得人笑中带泪,酸了鼻尖红了眼眶。
最后在地上摆拍的女人,会不会突然不想死了。女人抽完烟,像干下一杯临行酒,终于笑了。“现在该死了。“
故事真实且荒诞,三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带着些许悲情色彩,在生命的漩涡里拼命扑腾,也免不去被吞噬的结局。像极了车来人往间穿梭的你我,背负着这样那样的从前,埋头向前又频频回首,有抹不去的曾经也怀揣看不清的未来。
“莫怕,过了桥,就翻篇了。” 眼镜接过烟,抽了几口。
没有背景音乐,一场雨来得毁天灭地
女人的眼神看向这个留着鸡冠头的男人,忽然柔软。
“你叫胡广生?我叫马嘉祺。”
“嗯。”
胡广生直直看着马嘉祺,答应了一声。
“抱一哈。”女人的眼神里长出了一双翅膀。
矛盾的开场,在拥抱的跨度里抽丝剥茧,脉络清晰。
世界上有这么多居民区,居民区有这么多房子,你偏偏梭进了我这间
被命运扼住咽喉的人,获得解救的瞬间就向死而生。
无名鼠辈行走江湖,有如雁过无痕,只有爱你的人,记得住你姓名。
一曲终了,这场光怪陆离的大梦,也就该醒了。
马先勇与马嘉祺隔着门的对话,也赚尽了眼泪。
马嘉祺句句皆是告别,马先勇字字满是抱歉。马先勇同样是个极具悲剧色彩的人物,他走过的那部分人生,充斥着命运的玩笑和自我的送葬。他玩命想做个协警,因为他毁了很多人的未来。他的以后,是小人物式的赎罪,于人于己。他应该是电影中最丰满的人物,血肉可见。他的故事是电影的另一条主线,一条踏出马嘉祺小房子的线。贯穿小镇,绕过西关大桥,悲哀的人人可见。(篇幅有限,马先勇和他的绿色水枪,有缘再讲。)
“我原谅他了。” 马嘉祺略带着哭腔,朝身边的胡广生说。
此时的李大头,等着他的红霞,她说的要和他结婚。不,此时的李大头,摘了头盔,应该叫李海根。
“你睡着我就离开。” 胡广生歪头枕在马嘉祺腿边,眼神一秒钟都不曾移开。
场景变换,风雨桥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每一个与你擦身而过的人,可能都是下一个马先勇,下一个高翔。山高海阔,时间蹉跎,这世界大英雄太少,都不过无名之辈,嗔怒笑泪摇曳徘徊。梦想出人头地,缴械爱而不得。没有人是单纯的喜剧或者悲剧,漫漫人生,一场闹剧。起先想要赢得满堂彩众人爱,几经周转只求无愧于己。
胡广生第三次举起枪,是对着李海根和肇红霞,这个憨皮连送祝福都是一副臭脸,不忘装逼。这枪软不拉几真要人命。
胡广生要走。
因为他知道答应了别人的事要做到,这样才能“做大事当大哥“。
风雨桥暗流涌动。有人想一雪前耻,有人为爱铤而走险,有人想捡回尊严。
“老子自从爱上你,我儿子就没有了爹。” 高明被打的遍体鳞伤。他不怕,他是王八蛋负心汉,可渣人也想自我救赎,他知道自己不配,命值几个钱,他要尊严。
“我早就跟了我妈姓,你个烂人!丢人!”
马依依和喜欢的男孩高翔,都没什么好命。书包一扔冲上去的时候,两个人都断了后路,只是没曾想马依依他妈的也是个疯婆娘。
三个人在救护车见了面,马先勇的绿色水枪喷了胡广生一脸。礼炮‘砰’地在天上炸开了花,风雨桥烟火绚烂,故事里的每个人都应声爆裂,碎成黑色残片。
闹剧落幕,故事在继续。
“我想陪你走过剩下的桥” 马嘉祺睁开眼,收到一条胡广生的留言。
这是一个没落小镇的荒诞故事,没有英雄救世,也没有岁月静好。矛盾不断冲突频繁,一群被禁锢在角落的人,一群劣迹斑斑的烂人,当劫匪办葬礼,做小三当技师,喜欢七零八落爱情一盘散沙。一辈子都在奔命,没人磕头认命,烂人的自我救赎,也能漏进一丝光束。
你一心求死,但所有人都希望你好好活着,所以憨皮如我是个劫匪,也想陪你走下去;你来到城市五年,灯红酒绿从未让我丢弃赤子之心,所以憨傻如我是个跟班,也从不在乎你的过去,只想参与你的未来;你本该无忧无恼享受青春,却被我亲自摔得粉碎,所以落魄如我是个保安,也要倾尽所有护你周全。你本可以一走了之,却宁愿倾家荡产也要守住信誉,所以万恶如我是个小三,也要对你一生追随,不离不弃。所以啊,笑中带泪,苦尽甘来,这就是生活。烂人不是只配当烂人,烂人也想扑腾上岸,这不是个非黑即白的世界,世界是灰色的。
当红霞拉着李海根在风雨桥上奔跑的时候,我想李海根的世界终于泛起了彩色。一如一觉醒来的马嘉祺,望着窗外的烟花灿烂,恍若新生。任何一种触及灵魂的深刻感情,都是从理解对方的痛苦开始的。
有的电影会在美好的地方停下来,然后温柔的叫醒你。
这部电影没有。
这是个全程都在骂人的故事。
— END —
“活人办了葬礼,死人还剩一口气。痴憨是勇,咒骂是爱。烟花下是破碎的尊严。你我啊,皆是无名之辈,是没剥的鸡蛋,心里柔软;是胸前的铁板,软肋在背;是一把水枪,虚张声势,幼稚淳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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