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我们会争论。
如你所说,我的恶是内在的,“沉默的纵容”。
今天我所念的,是美国诗人伊丽莎白·毕肖普的《争论》,译者包慧怡。
在美国,毕肖普被看作艾米莉• 狄金森之后最优秀的诗人,她的诗宛如世界地图(谁能凭爱意要世界地图私有)。读毕肖普,于我就是去旅行。
音频链接:「荆白念诗」毕肖普:争论。诗并不长,多余的时长是配乐。配乐:水之湄, 惘闻
诗歌自写成之后,便脱离作者约束,它成为超立方体的秘密之盒,在每一个读者身上投影出不同的诗境。它如是投影在我里:
争论:举起过去,并捍卫另一种将来。不知从何时起,我们开始无止境的妒忌。我喜欢他过去的模样,可他不愿亦无法穿越时空。这样好累,我划下楚河汉界,但这使我们更加不快。
我的逻辑自洽,我的前提是你,而你在或生或灭间闪烁:一个π如何能自证圆满?
我尚记得飞机穿越大洋,我在玻璃窗找不见一片陆地。假使:它终将路过某座半岛,那么,那些诱人的珊瑚礁、贝壳和蜃楼,因细节省略的高空,所聚成的弧状海岸线——这很长久的弧(自以为是直线),将会如何提醒我,并刺痛我?
(以上为两日前感想,诗亦读于两日前。以下作于今日)
这两个人都有着丰富的个体经验,但这不够。“各配一种事实”,而湖水难以取消。这就是人们为何争论。要么永不,要么永远。
“它们可以并且必须被抑制”,于是我得意忘形,我以为它们可以被抑制。
“永远撤离这温柔的战场”,即使撤离,我也终会被惩罚。
我的诗境结束,紧接着你的诗境。原诗录下:
<争论>
那些无法
或不愿把你送来的时日,
那试图显得
不仅仅是固执的距离,
与我争论、争论、争论
无穷无尽,无法证明我
少欲求或少爱你一些。
距离:记住飞机下方
所有的陆地;
那暗淡的深沙海滩
构成的海岸线
不易察觉地
一路蔓延,
蔓延至我理性的终点?
时日:想想吧
所有那些堆聚的仪器,
各配一种事实,
取消着彼此的经验;
它们多么像
某种骇人的日历,
“‘永不与永远公司’向您致意。”
这些话语所发出的
咄咄逼人的声响
我们必须分别找出
它们可以并且必须被抑制:
时日和距离再次打乱
消失无踪
永远撤离这温柔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