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学14:汉大赋和司马相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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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熟知司马相如,大概因其与卓文君有一段很浪漫的爱情故事,相如琴挑文君,文君与之私奔,当垆酌酒,后相如始乱终弃,文君写诗《白头吟》赢得长卿回心转意,成为佳话。

司马相如作为汉武帝时期最负盛名的词赋家,受到了后人的好评,其《子虚赋》和《上林赋》光耀华夏文学史。鲁迅的《汉文学史纲要》中把司马迁和司马相如放在一个专节里加以评述,指出:“武帝时文人,赋莫若司马相如,文莫若司马迁。”

相如为四川成都人,年少时爱读书,喜击剑,他的家人称他为狗儿子,也许“犬子”这一谦称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吧!等到相如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觉得这名字不好听,而从他己知的名人中他最喜欢那个捧着和氏璧完璧归赵,在秦王面前颇有气节的蔺相如,出于对偶像的崇拜,他因此改名司马相如。汉景帝时期,相如被召为郎,一个不大不小的官,皆因景帝不爱文学,所以相如也得不到重用。

人还是喜欢和自己臭味相投的人在一起,司马相如选择去追寻梁孝王,梁王爱文学,手下有数不清的名人文士,如邹阳、枚乘这些在后来很牛逼的词赋大家,梁王于是把相如接过来,与之相谈甚欢,和那些文人也相处的不错,毕竟有话题可聊。在这个期间,相如心情大好,便写下了他人生中第一篇也是为他后来奠定名气的作品——《子虚赋》。相传,相如作此赋时,神思萧然,不与外界相来往,忽然而睡,焕然而醒,经历了百十天才完成这部作品。

梁王死后,相如身体也不好,于是回到了老家,那时候他已经家徒四壁,但是在他的朋友圈中他依然让人尊敬。一个叫王吉的死党就很崇拜他,于是相如去投靠了这个朋友。临卭这个地方有钱人很多,有个叫卓王孙的地主喜欢招募有才之人宴乐,听闻相如之名,便让他来做客,相如虽一介贫寒之人,却比刘邦多了很多才华,此举让我想到刘邦赴吕公之宴,这次宴会让他们都抱得美人归。然而相如实在不是摆架子,他正巧生病了,卓王孙此人也许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出于对他的尊重,竟然连饭都不敢先吃,并且亲自前来把相如接了过去,文人在古代受到的重视由此可见一斑,连那些富贵人家都得趋之若鹜。

在这场宴会上,他们都喝的很开心,他们听说相如对于音乐很有造诣,于是让他来了一段音乐演奏,恰好卓王孙的女儿也在家,文君当时已经成了寡妇,但姿色不减,而且是个女文青,所以她也当场弹了一曲,相如由如同高山流水觅知音,于是也和了一首,据说这曲叫《凤求凰》,两个文艺青年实实在在的撩动了对方的情弦,情愫暗生。相如觉得这个女人应该当自己的媳妇,于是他开始各种追求,首先就是收买了她的下人,从此他们开始了甜蜜的恋爱。文君也觉得此人可托付终身,于是“夜亡奔相如”,两人私奔了。卓王孙怒不可遏,古代以私奔为耻,《礼记》载“聘则为妻奔则妾”,自己也是有身份的人,女儿却做出如此下作之事,于是和女儿断了关系。

快马加鞭的,两人回到了相如老家,一个破破烂烂的房子,爱情起初是甜蜜的,但是婚姻和爱情不是一回事,文君一个大户小姐跟随一个穷小子,心里是有落差的,她开始劝相如:你有众多兄弟,何不向他们借点钱,咱们做个正经生意。相如听了这个建议,借钱开了一个小酒吧,文君给客人倒酒,相如来刷杯子,生活虽然依旧贫困,但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二人过的也是相当浪漫。后有人对卓王孙说,“你这么有钱,但你的女儿和女婿却过的那么差,会有人在背后说你坏话的,相如虽然穷,但是他有才学,日后说不定会显达。”事实证明,卓王孙果然沽名钓誉,他不情不愿的送给了女儿一百个奴婢,还赠予相如百万财产,于是相如回到了家乡,也成了富人。

景帝驾崩,武帝即位,汉武帝雄才大略也是个文艺青年,他自己也写过很多不错的诗赋,有兴趣的可以看看他的《秋风辞》。刘彻有一天读到《子虚赋》叹了口气说: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死,恨此人没能和我同出生在一个时代。这话被旁边的太监听到了,恰好这太监也是四川人,他对皇帝说,这人还在,他就是我老乡——司马长卿,于是皇帝赶紧派人召来相如。相如见到皇帝开始装逼:“我写的《子虚赋》也没有那么好,这只不过写了一些诸侯之事,让我来为陛下您再写一篇天子游猎赋吧!”于是,一挥而就之下,相如写出了第二篇牛逼的赋——《长林赋》。武帝一看觉得此人乃可造之材,于是封官加爵把相如留在了身边。

在此期间,相如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才学,写出了《谕巴蜀檄》、《难蜀父老》等文章,认为开辟西南是很有必要的,能够让大汉的交通更加便利,还能开拓疆土,与少数民族互通有无。武帝同意,派相如前去办此事,相如完成的很出色。

相传《长门赋》也是相如为陈皇后所作的,但《史记》以及《汉书》里都没有记载,至于其真伪,暂且不提,此赋写的很接地气,让人读之愀然。陈皇后也即阿娇,刘彻的表妹,刘彻小时候懵懂无知对他姑母说:“等我长大了,一定要造一座进房子,让阿娇住进来。”金屋藏娇的故事也由此而来,也许此为小说家之戏谈,但是这个故事极好。由于阿娇生性爱嫉妒,因此不被皇帝宠爱了,阿娇整天的郁郁寡欢,于是央求重金相如为他写了一篇文章,即为《长门赋》。此赋写的很有感情色彩,如泣如诉,可以听听现代人为之作的歌曲。在文学史上,这篇作品也被评价甚高,因其写有香草美人,所以有人说这篇文很接近屈原的楚辞。

世事无常,伴君如伴虎,后有人告武帝相如贪污受贿,相如便失去了原来的官职,后来被召回,也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和从前一样的郎。

相如身体本来就不好,他觉得自己不受待见了,于是称病归乡。事实上,相如确实有病,而且是糖尿病,当时称之为“消渴疾”,总是口渴,总是饮水,多小便。相如本身也有口吃,我发现口吃的人都特能写,韩愈算一个,魏晋的邓艾也算一个,相如虽然口吃但是依然很能写,他不断的写,有人慕名前来,不断的要他写的书,后来他因武帝沉湎于打猎该有爱好神仙成仙之道,于是又写了《大人赋》,此文在讽刺皇帝,皇帝竟然没有看出来,也许是华丽的词汇掩盖了本来的面目,武帝读后说:“飘飘有凌云之气,似游天地之间意”,也难怪,这种写法被扬雄称作“劝百讽一”,写的太华丽了,本来是要禁止天子的欲望的,结果却让天子对于奢华和成仙更加向往。

相如最终还是病死了,武帝命人去他家里找他以前写过的文章以留之后世,文君说,“都没了,我相公生前名气大,所留之文皆被人拿去,但是他交代我,他专门为皇帝留了一些书札。”这些书札就是那篇同样著名的《封禅书》,相如早知武帝有封禅之意,至死也要为自己留下身后名。

司马相如的一生是被其才学引领的一生,因《子虚》闻名,因《封禅书》作结,真乃一代文人的楷模。相如作赋一生也有心得,《西京杂记》记载相如作《子虚赋》时说了一句话:“合綦组以成文,列锦肃而为质,一经一纬,一宫一商,此赋之迹也。赋家之心,包括宇宙,总揽人物,斯乃得之于内,不可得而传。”这就是相如创作的特色,文章出之于胸,胸中包含宇宙万物,人情百态,才能够喷薄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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