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坪的北坪,是我儿时玩耍的天堂。
当时的南坪,多种蔬菜,比如菠菜、水罗卜之类。因靠了南河,取水方便?或可以打井?总之,那是井坪的水乡,管理严苛。东坪是农场,国营的,甚至以土埂围起,大人们都进不去,何况我们。西边不平,地势又高,称作西梁,又有西泉沟相隔,我们不容易去。这就只剩北坪一个去处了。
北坪的可爱,不仅在其近便,一出北城门(已经只有城墙而无城门了)就是北坪,更在其宽广,一直延至北边的沙沟,甚至沙沟以北到铺坡底下。东西则直接与东坪西梁相连。这么大的地块上,多是平整的农田,却也不少荒滩。农田里有鲜嫩的苦菜、甜苣、毛豆芽。荒滩上可以放牧驴、牛。这就是我们的游戏内容。赶着(当然是跟着大人)或骑着驴、牛,来到荒滩,这已经十分兴奋了。因为不是每头驴牛都可以骑的。驴驹、牛犊,和我们一样调皮,不服管教的。正当青年的牲口,活力四射,野性十足,也不适合我们。这便需要放牧的主管——一位上岁数的老者,为我们选择那些老迈温顺的了。这个过程,十分有趣。小伙伴们经常爭抢,互不相让。待分配已定,骑上各自的驴牛,那个爽就非常的了。这一路上,吆喝、争道,你前我后的,最为开心。到地儿以后,当然得有数名伙伴,帮着大爷或大叔拦挡性口,让它们只啃荒滩上的草,不可祸害了庄稼。其它人则拿着布袋,到庄稼地里,开始了主要工作。
这里要讲讲这个“布袋”。每个人的都不同,大小厚薄都是自己家特定的。或麻布或帆布,甚至是毛口袋,那就很重了,拿着费劲,要放到地边。这个布袋不仅装挑来的野茶,一扎口袋放在驴牛背上,那又是一种爽,是日落归去时的又一种乐。还可以当雨具或遮阳伞。出到野外,遇到风雨,无可避处,将布袋顺长一折,顶到头上。也是一快。或者不耐阳光,日照强烈,灼人皮肉,也顶头上,暂避一阵。这就是一袋多用的“布袋”。
继续讲开始了的所谓工作。那就是拿着布袋,满地跑,满地找。春夏挑菜拔草,秋冬捡庄稼拾柴。这个肯定苦累,但属于主要责任,必须认真。有了这个认知,其实就不大感觉多么苦累了,何况这前后还有骑上驴牛的快乐,与小伙伴打斗的快乐,这都消减着疲乏。再加劳作成果的奖赏,我们都十分满足。所以,每次出到地里,都是我们的期盼与希冀。
人或有问,你不念书(上学)吗?这得说明一下。
我读罢小学,便失学了。那是一九六六年。失学的我,同时也失业了。这所谓失业,一是讲,还不到就业的年龄。十二岁的我,无业可就。二是讲,户口不在井坪大队,连修地球的资格也无。于是只好,自由行为,自寻出路,挑菜拔草,捡荒拾柴了。四年多光景,着实自由,快乐无比。
这里讲讲我在八盘山修路的事,就是以原藉村里民工的身份。那是虎头山西边很远的一个村庄。后来因我挺能干饭,却不能干活的原因被开销了。所以,仅三个月后,又回到井坪,继续着北坪的快乐。
这就是我记忆中的井坪的北坪:自然风光,自主行为,人畜与共,和乐自由。
今天的北坪,还有寸土,留给庄稼。寸土而已,在北坪的边角。然此土之上,已然没有了曾经的生机。庄稼还有,却没有了驴牛们,没有了孩子们,也没有了他们的打闹与嬉戏。眼看着这点庄稼的茂盛,也被剂压着、剂压着,势不久矣!
北坪大面积农田,现在被开发成一个新的村落——北坪新村。这是退耕还林、退牧还草及乡村合并以后的搬迁农户的聚居处。房子院落统一设计,一排排,一巷巷,整齐划一。再加上粉饰,红顶白墙,远看近瞧,美观亮眼。数年前,政府出资,贯通了燃气与暖气,这与楼房相差无几了。不太可人的地方是,原本的农民,无地可耕了。要另行择业。干什么呢?干什么的都有。总体上是外出了,打工了,村里于是没人了。留守的多为老弱,出门也少。所以一派寂然,静悄悄的。
这就是工业文明对农业文明的取代?此处不讲前一个文明,只忆后一个文明。回忆而已。然曾经的美好,无可奈何花落去也!不过,回想归回想,伤感归伤感,人类文明的步伐,还会更加铿锵有力,那就让我们用曾经的美好心情,去拥抱未来吧!这恐怕也是唯一的出路!我如此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