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啥子名字喃?”
我回过头看见一个女孩儿,扎着两个羊角辫,匍匐在课桌上手托着腮,然后一只腿放在椅子靠背上,一只腿跪在椅子坐凳上,嗯,像个蝎子一样。这是我对老王的第一印象,这也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在石羊小学二年级一班第二小组倒数第一排和第二排。
老王是一个很漂亮的女汉子,而我在小学时候也是一个漂亮的女汉子,当然后来就只剩女汉子了。我们小学和初中都在一个班,高中是同校。整个叛逆期都在一起“为非作歹,祸害苍生”。那时候为了能晚上一起玩,合谋撒了一个此生最蹩脚的谎,给老王妈妈打电话说,我家这边下了好大的雨,老王头发都淋湿了,怕她感冒于是留在我家住一晚。还记得当时她妈妈一脸惊讶的说她家那边没有下雨(两家隔的并不远十五分钟车程)。我也不知道那里来的脸皮把所有问题都归咎于老天爷在作怪,一脸毫不知情的样子,最后老王妈妈还是准了老王留宿我家。其实这种下雨情况在夏天还是比较常见的,但关键是那时候是冬天。我估计老王妈妈其实早就看穿了一切,只是觉得两个孩子感情好没必要戳穿罢了。
老王十三岁生日就在中秋后不久,为了给老王一个惊喜我特意准备了一个小礼物给她。那天我早早的就去了学校,然后把礼物放在她的课桌上,我就开始假装读书。当她来学校发现礼物时表现的十分惊喜,很是激动的抱了我一下,接着就开始拆礼物,首先是撕下包装纸露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然后打开盒子,这个时候我已经走向了教室外面,刚准备下楼就听到她高分贝的喊我的名字。因为这个礼物她把我从三楼追到一楼,再从一楼追到操场打了我一顿,最后跟我平分了盒子里的那块麻饼。她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给她的这个惊喜,果然她到现在都很清楚的记得,每年都警告我不许送麻饼。
老王十四岁生日为了证明我和她之间坚定不移海枯石烂的友谊,我同样起了一个大早,拿了一把挑梳和一个纸杯跑到了后操场,蹲在草坪上,这一蹲就是一个小时,毕竟我的工具是一把梳子能有多大效率。当所有人都到教室坐好了我才端着杯子走进教室走到她面前,当着全班人的面送了她一株我挖的草,并祝她生日快乐,希望我和她的友情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看她的样子都快哭了,十分不情愿的收了沾满泥的纸杯和那株要死不活的草,当然下午放学的时候草就在纸杯里倒下了,于是老王抑制不住激动的问我可不可以扔了,我回了一句“你看着办吧,反正这是我们友情的象征”然后就走了,不过听说她还是哭丧着脸拿回家了,还被她老妈说了一晚上,让她以后不准捡这些破烂玩意儿回家。
后来老王生日都很怕我送礼物,但是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怎能不送礼物表达心意呢?十五岁送了一个红蓝红蓝的碗(现在还在她家厨房躺着呢),十八岁我们成人礼我买了三个枕头送了她一个胡医生一个我留了一个,我无法详细向你描述我抱着三个枕头在大街等她们俩的场景,着实不敢回忆,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不知道,我忘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童心总是没有悲伤。
老王很漂亮,所以总是有男孩子喜欢她,而她最喜欢的是我。后来,她早恋了,我非常反对,结果她一句“反对无效”直接甩到我的脸上。嗯,好吧,你恋吧。如果早知道这段感情对她造成的影响那么大能一直持续到现在,我绝对会反对到底。呵,千金难买早知道。恋爱中的老王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她会穿裙子跟他去逛街,她会和他在午休时间去操场隔着一段距离的散步,她会在他大汗淋漓时给他买水,她会在他出去惹事打架时帮他说话,甚至与别人对骂。初中的感情只是一种青春期的懵懂与冲动,在这段感情里老王对他说是喜欢吧,好像比喜欢的程度要深而且更加热烈,说是爱吧,但在那个年龄谈爱有点过了,总之女汉子老王像个中世纪的骑士一样,勇敢不惧风暴的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这段来的太早的感情。青春期的这点事很快就被老师家长发现了,我以为这事儿可能完了,早恋被逮住是什么概念啊!可是骑士老王硬是挺住了这场飓风,坚决不分手,死也不分手。由于老王的态度坚决,家长老师也不敢硬来,只好慢慢沟通,静观其变。在那场风暴里我作为旁观者我很是佩服老王,她敢早恋很了不起,她敢不惧老师家长反对依然早恋很了不起,可是在这种种坚强之下她很疲惫,你可能没有看见她在操场坐着大哭,可能不知道那段时间她常抱着我痛哭流涕。
冲动懵懂从字面上就可以看出发生的时间是很短的,等冲完了懂了,好多事就变了。初中结束进入高中,还在军训时期,一个丑陋的消息就传来了,那个没有考上高中的男孩背叛了他和老王的感情,背叛了老王,那时候老王不再是一个女汉子,只是一个伤了情没有心的小女生,她的心丢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老王正儿八经的谈场恋爱,别说早恋了,现在的年龄都有赶不上晚婚的趋势了。高中毕业她和我一样选择了出省,我在山西她在山东,我是为了出来看看不一样的风土人情,而她这样做我猜可能是因为都江堰有点悲伤吧。好多年过去了,伤口肯定愈合了,可是也留了疤,一直提醒着老王她不愿回顾的曾经确实存在过,那个人送的小熊一直躺在老王的床上。
现在老王在俄罗斯留学,学校在莫斯科郊外的小镇。我和老王的之间的交通工具由自行车到公交车再到火车然后到现在的飞机。越来越远的距离并没有对我和她造成什么改变,许久未见不会尴尬,依旧谈笑风生,逗趣打闹。
你在莫斯科郊外吃火锅,我在山西长治啃馒头,岁月在流走,你我心里依旧是孩童。听说莫斯科很冷,记得多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