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凉爽到打颤的地方躺着。
平时不常这样,因为太过平静,平静到可以听到心底声音、回味所为。躺了一晚,换一堆难当的羞愧回去,觉的不值。而今天来这里只是贪恋夜色,所以尽量抛掉琐碎的日常,把目光移到天上。
躺的懒散,后天灌输的科学知识趁机逃逸,夜风吹彻,不由想起地心说作为主流信仰的时代。过了这么久平庸无奇的日子,难免把希望寄托在生活的大环境上。我若是中心伟大天体上的平庸百姓,那么不论平庸到何种境地,也算是上帝的宠儿。就像做老大的小弟,再怂再蠢,若老大威震八方,自己便也添了些脸面。
若有人来剥夺我这脸面,那心里必是难过的紧。
于是对以人为本、死守圣经的古人来说,一旦听说有太阳来挑战地球的权威,便开始受不住的挣扎。承认旧我无知蒙昧是艰难羞耻之事,所以对戳穿之人,烧死为敬。若没有一代代科学家豁老命出来掰折路径,肯定还会心安理得的借着惯性,骨碌碌顺着弯路滚下去。害怕否认自己过去的信仰,失了正视过去的勇气,便只好按部就班、看似规矩的过着现在,求个心理安慰,不过掩耳盗铃。
这一点西方的天主教会和东方的偷铃之人甚至包括那个不愿观察自身的我,都颇有默契。愚蠢无知的偷铃人尚能一笑了之,迷而不返的天主教则是怒其不争。逃避的习惯再养养便干脆想逃离这个世界,甚至猜疑自己是否真实。对啊,如果自己真的只是蝴蝶的一个梦,那凡夫俗子的锥心之痛,岂不都将成为蝴蝶翅膀上可以轻易抖落的鳞粉?在那样美丽虚无的世界里,连地心说正确与否,都无需费心思考。
我闭上眼睛,像是下一秒不醒来,就能连同我那不愉快的往事和不期待的未来散成烟云。
夜风寒冷,有如鞭笞,我还是醒了。
“你闭眼了,”为首的星星冷冷的说“你想用薄薄的眼皮否定我们的存在。”我愣神的时候它变得更亮了些,强硬的把光亮映到我眼里去。“我们星星一直在这儿,你消失的时候不要牵连我们。”它厌弃我的犹豫,像爱自己那样坚决。
夜风更凉了。我被吹的一阵激灵,瑟瑟又刺激。我来对了时间,寒冷的夜晚和星星更配,它们对你大加讽刺不留情面,用冷酷的光亮步步紧逼,嘲笑你的无知懦弱。
我正和小星星一同不疾不徐的呼吸这个宇宙,有着可以自己支配的灵魂。也许是以别人无法理解的方式生活着,或是以自己都不敢置信的方式生活下去。我“悬挂在人所编制的意义之网”,和这些小星星一样,无论试图做什么事,依旧真实,毋庸置疑。
我并不是幻影,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幻想。
不必怀疑发生过事情的真实性,至少在现在,在这些小星星面前,我又一次刻下真实存在过的痕迹。痕迹鲜明,以至我无权冷漠旁观自己的生活,理所当然的放纵着错误,耽于幻想和安慰。就像王小波所言:真实就是无法醒来。不管怎么哭喊怎么大闹,就是无法从那样的梦中清醒过来,这就是现实。
我受着这愈加猛烈的夜风,只望把这体验铭记于心。无论是谁,都希望他能不断回归自己,毕竟生命如此值得负责。
“等等”,星星冲着我的背影喊,“还有小林一茶的那首小诗。”
我知这生命本如露水般短暂,
然而,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