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其实一个人并不能真的忘记,只是把他隐藏在心底最深和柔软的地方,而不经意的遇见,却会使人泪流满面。
白色耳机里单曲循环着孙燕姿的《遇见》,林易言双眼紧闭轻靠在透明的车窗,微风卷着几缕发丝散落在小巧的鼻子上,腿上的小姑娘扭来扭去,头发也松散了。家里没人,想想曾经这捣蛋鬼“光辉战绩”不由得浑身一颤,把楚暮加州留学归来带的曲奇掰碎洒在客厅喂小鸟,窗户大开,林易言几个星期才把有异味的排泄物处理干净。
于是她选择带她出来看电影也不让她自己在家。
初转春,天气还有些微凉,尤其是刚从闷热的公车下来,感觉全身的毛孔都舒张了。给小姑娘披的大衣被拒绝了,吃力地拉回像脱了线的风筝正在摇曳的小姑娘前往目的地。等红路灯时,小姑娘强迫她给自己束一个美美的头发,但她不仅没有帮小姑娘整理反而乱揉一通,看着自己的杰作,嘴角咧开了微笑,连那洁白的小虎牙都在阳光下发亮,抬头的一瞬间,却红了眼。瞳孔紧缩,弯起的弧度逐渐被抚平,笑容凝结。
墨色齐耳中长发,白皙令人眩晕的脸,是梦吗,而那高挺的鼻似乎把梦戳破了。终于他深邃的眼对上了她的瞳,而她的心里始终都在回响着一个声音“陆祺,陆祺,我又见到了你。”
吵闹的中学生三三两两推搡着压过褪色的斑马线,天桥上的女孩拿着自拍杆生动的比划着动作,耸入云天的写字楼充斥着办公打字的声音。一切都发生在这个十字路口。
午后的阳光拂过她温润的面庞,暖风卷起一缕发丝在鼻翼来回扫荡。红润的两颊在他转身后没有了血丝,蠕动摩擦着双唇张开了又抿回一条无力的线,羽睫轻轻扇动几下,不知是谁撞过她的肩膀。
人来人往。
她望着他,他看着她,距离越来越近,好像7米,可最后陆祺却向十字路口反方向离去。没再留恋,没在回头。那时或许有70米或许有700米再或许7000米70000米...但林易言看着陆祺的背影一直到消失成黑色的影。
她的四肢像被冻结。
那么多年他们会在十字路口错过背向而行,而她也在自己营造的绝望中痛苦着。
那么多年她亲眼看着深爱的人爱上另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姑娘,却还是会拼命的用尽心思追回那一丁点火星般的感情。
那么多年她晚自习偷偷跑去他的学校顶着“雷老大”的口水袭击把一杯温热的旺仔牛奶悄悄放进他的柜箱。
那么多年她一次次爬上崭新的山地车,只为了在他面前摇摇晃晃的蹬过吸引他看着那个女孩新剪的齐刘海而高兴的目光。
那么多年她每次考试时早早地写完答案刷刷的抄在一张小纸上,不管多远都传给他,只为了排名时挨在一起的名次小开心。
那么多年她害羞地开口唱歌只希望听众里有他一个。
那么多年上课违纪她从未在小黑板上记过他的名字,哪怕老师训责,她也会护住他的“兄弟”。
那么多年后,她期中考试结束顶着小雨,以买书为由瞒着父母,赶到他的班级门口。才知道他早就和一帮兄弟去吃晚饭了,她们明明约好的,他还是失约了。她知道,他不想见她。手里捂着的热面包也放冷了。她跑着,任由新换上的小皮鞋被甩出流星雨样的泥痕。
那么多年,只要他肯说,她就肯去奋不顾身的去做。
不在意了。
是假的。
那么多年,人群中并没多看你一眼。
她视如珍宝的全部给了他,而他不过弃之如履只因他不爱她。
“姐姐,我们为什么不走了啊?”小姑娘天真的扬起头。
她强硬的扯出一抹微笑“刚才姐姐在想事情,我们再等一个绿灯好吗?”
“恩”小姑娘低下头继续摆弄发夹,手指有意无意的摇晃着她。
心底似一叶小舟飘飘荡荡,突然被一股力气拉了出去。
“绿灯了!绿灯了!”小手拉着大手一步步走向对面。
她等得到绿灯,却等不到他。
她等了他六年,却不及那人一个笑脸。
把表妹的头发用手指抚平,进了如火如荼的商场,而只有她用绝对冰冷的心看完整场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