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巷子 ·卷七 | 孤独篇 (14)

目 录 ·青春巷子      上 一 章 ·匆匆那年

文 / 水木刅      故事简介

时光~影像

彷徨时刻

1.

高三那年我学会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写日记。

这一行为在当时完全是用来打发漫无边际的时间,如果非得说出点意义,也就是大学以后,陈然在网上写小说时,我总能在其文字中轻而易举地发现当初记下的时光碎片。

为了套出陈然的话,为此我特意注册了一个账号,堂而皇之地把班级一哥们儿的漂亮女友的照片设置成了头像, 至今我还记得事情败露后我和这哥们儿之间的对话。

“梁衡,你给我说清楚,你和月月到底有没有事儿?”

“月月是谁?”我一脸奇怪地问道,完全摸不着头脑。

“装什么蒜,你丫干的好事儿还要我点你吗?”这哥们儿气的脸都绿了。

“那你还是点我吧,我真不知哪儿得罪你了?”我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你说——你用我女朋友的照片到底是什么企图?”宿舍其他人都凑了过来,这帮学霸平时都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此刻一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立刻把手中的书或电脑都给放下来了。

“梁衡,说说呗,你是怎么勾搭上的?”

“我他么勾谁了,月月是谁我都不清楚,大头,你别听别人瞎说,我可以对天发誓!”

“发你大爷的事儿,月月是他么我女朋友你难道不清楚,还在这儿装呢,非得让我揭穿你是吗?”

大头气的把我从椅子上挤了下去,手脚极为麻利地打开我的电脑,妈蛋,竟然连我密码都知道,然后当着大家的面轻车熟路地打开网址,陈然的小说顿时出现在大家面前。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头的声音都带着些许的哭腔。

“那个——其实我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月月绝对没有二心,不是,是异心,也不对,他么的,我发誓我不喜欢月月,这点你总该相信吧?”

“滚蛋,你丫这一会儿发了几个誓了,有意思吗?”

“爱信不信,你们大家都知道我是有女朋友的,李想你们都见过,我怎么可能爱上其他人?”我一脸讨好地看着其他人,想寻求一些支持。

“这可不好说,李想十年八年才来一次,你俩到底有没有关系我们可不清楚,对了,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姑娘经常来找你,叫他么什么来着,夏雨,对,夏雨就隔三差五地来找你。”

“滚蛋,那是夏雪,我俩是好朋友,你可别乱说。”我矢口否认和夏雪之间的关系。

“你们聊完了吗,啊——把我当空气了是吧,赶快老实交代,你和月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有,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大头忍着气质问道。

“大头,我觉得你应该冷静一下,用月月的照片是我不对,可谁叫月月长得漂亮呢,你丫整天在我们面前秀恩爱,时不时在微博上秀点照片,我只不过借用一下照片,至于这么要死要活的吗?“

”就是,你丫真自私,大头,不是我说你,月月脑袋进水了才喜欢你,你老实交代,到底在哪儿踩到狗屎了才有这么好的运气?”一个满脸青春逗的的家伙一脸羡慕地揶揄道。

“那当然,月月花容月貌这是有目共睹的,你们还真的别眼气,这都是命。”大头听我们夸月月漂亮,顿时就飘了起来。

2.

我用月月的头像和陈然有一搭没一搭地交流,一来二往他就开始对我袒露心扉了,一度拿我当红颜知己。

我试探着问及他书中的人物是否都有原型,对此他却矢口否认,连续问了好几次都被他糊弄过去了,为此我只好改变策略,用商量的口吻建议他的故事该往哪个方向去发展,随着交流日渐频繁 ,他越发对月月痴迷,甚至很不要脸地开始勾搭起我来,每次我忍着头痛听他表诉衷情后都得恶心好长一段时间,有时连觉都睡不下去了。

“月月,我过来找你吧?”他终于开始想要单刀直入了。

“好啊——我会在这儿等你的。”我在大头极度愤怒的目光中忍着压力敲下这几个字。

“十一我就过去。”

“滚蛋,你丫还想说“好的”是吗?”大头气的牙根都在发痒。

“大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是你丫让我继续和陈然聊的吗,现在怎么又怪起我来了?”

大头质问我的那天,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跟他详细说了一遍,大头听说陈然一直不死心地纠缠李想,甚至夏雪都不放过时瞬间高度就上来了,如雷锋一样,很大度地原谅我的恶心做法,而且还建议我继续用月月的名义跟陈然周旋。

“陈然这孙子实在太恶心了,从现在起,你要逐步让他的幻想破灭,我只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说完这句话大头就一脸失落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深入浅出地点评陈然的小说,一开始他还很欣喜,甚至心花怒放,因为我总能说出他文字中所隐藏的情感,然而随着大头的步步紧逼,我只好点评地露骨一些。

“月月,我总觉得你好像一个人。”陈然终于有所发觉,我顿时松了口气,大头赞赏地看了我一眼。

“李想还是夏雪,你是不是想多了?”我故意这么问道。

“你真的是夏雪吗,夏雪,你在北京还好吗?”陈然的柔情让大头莫名地哼了一声。

“看到了吧,这孙子对夏雪贼心不死!”我趁机在大头面前诋毁陈然。

“我怎么觉得好像是你贼心不死呢,你丫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大头陷入了深思之中。

“我可不是夏雪哦,陈然哥。”我很恶心地回了过去,大头鼻子都扭曲了。

“梁衡,你丫给我死一边去,混蛋,我他么早怀疑是你了。”陈然犹如神棍一样,他竟知道月月是我。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只好承认,嬉皮笑脸地发了两个笑脸。

“还他么陈然哥,夏雪喊过谁哥过,还不是你这混蛋。”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陈然和夏雪的关系非同一般,我无来由地叹了口气。

“我怎么觉得陈然和夏雪才是一对,你倒像第三者插足。”大头一脸怀疑地看着我。

“你丫再这样乱说,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啊。”我生气地看着他。

“你丫还敢跟我横,大爷的,月月让你免费用了这么长时间了,我都没说什么,咱俩走着瞧,妈的,这叫什么事儿, 真是的。”大头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3.

“你打算怎么惩罚我?”我笑着跟陈然回了一个电话。

“滚蛋,你我的帐以后再说,你跟我说句实话,月月存不存在,我是指你丫头像上的那妞儿?”

“呦,你还真看上了,这我可得说你两句了,陈然你不能——”

“死一边去,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当然不是了。”我一脸心虚地回道。

“那我明白了,十月份见。”说完他就把电话给挂掉了,搞得我好半天都没回过味来。

然而十月份我在北京并没有见到陈然,巧合的是也没看到夏雪,后来我才知道他俩待在一起好几天,这个消息让我特别不爽,然而我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照常和夏雪打哈哈,说着无关痛痒的话,也就是这个时候,我俩之间就慢慢疏远了,虽然关系还在,但总觉得不温不火的,像高一那个暑假之后的状态一样。

一天,大头气势汹汹地过来找我,他狠狠地踢了我一脚,直接把我给干蒙了。

“卧槽,你丫疯啦,我哪儿又得罪你了吗?”

“我他么要杀了你?”

“你来吧,有种你就动手,不是,临死前你能让我死得明白一点吗?”

“他么的陈然,这个混蛋,他——月月她,他俩好上了,月月把我给甩了。”说完他就蹲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委屈的模样像一个很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我只好转身离去,大头在背后问我去哪儿,我一脸尴尬地告诉他我去自杀。

4.

对于大头我深表歉意,之后的好长时间他都闷闷不乐,见到我也不说话,原来很自信一人,现在彻底变得怯懦,好在他一门心思地埋头苦读,成绩不仅没有后退反而日益精进,对此我只能默默在心里感叹爱情力量的伟大,连失恋都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陈然的小说依旧在不断地更新,只是这次的回复就真的是月月了,对此我总觉得匪夷所思,是冥冥之中注定的还是阴差阳错般的巧合?

时光仿佛逆流回到N年以前,我们长满青春痘、极为憔悴的长方脸,还有带着稚气彷徨不安的双眼,一切的喜怒哀乐似乎都在渐次上演,只是此时我们是旁观者,陈然长满老茧的双手正在慢慢敲打出来——遥不可及的未来,转瞬间就变得触手可及,然而,命运也因此彻底改变。

陈然远离S城去了长沙,李想说好了在北京等我却在最后一刻选择了武汉,蕙子在填报志愿的最后一刻背着我改成了川大,韩佳倩倒是去了她心仪已久的南大,憋哥为了他则揣着毕业证南下打工,陆羽、韩鑫俩人商量好的似的都去了苏南,然而因为成绩悬殊几十分,一个躲到石头城捡雨花石,一个则去了无锡花果山水帘洞去耍猴。

我们这帮昔日的狐朋狗友竟都天各一方,只有我和夏雪离得近,然而,我却忘了当初老刘嘱咐我的,没有好好照顾她,其实那时她也不需要我照顾,夏老师隔三差五地来看她,有时我爸也一起去,对此我感到相当无语,因为大学四年他几乎没去看过我,反倒李想爸妈时不时地给我送些东西,每次都会和我聊上很久,借此我也得以打听一些李想的近况。

写日记的习惯一旦养成就一发不可收拾,等到大学毕业,我总共写满了八本日记,高三那年写了三本,大多都是我下半年无聊时候的杰作,其中李想的篇幅占了三分之一。

我曾幻想过我俩以后美好的大学生活,然而06年的暑假,她却用事实证明那其实只是个幻想,为此我忧伤了一整个夏天,幸好其他人也没几个开心的,陈然、韩鑫、陆羽“三剑客”的高考失利,让他们整日愁眉苦脸,对未来也越发一筹莫展甚至彷徨失措。

5.

李想本来挺开心的,05年底她得知我顺利取得奥赛冠军,保送清华已是板上钉钉,为此我得以有大把的时间给她鼓劲,她也不负众望,成绩完全可以在北京的大学随便晃悠,然而让我想破脑袋都没想到的是,最后她竟然选择去了武大,当时我心灰意冷,也没细想。

06年上半年我俩极度频繁地联系,话题只有一个,陈然。

那时陈然陷入人命官司疲于奔命,李想在北京都有些呆不住了,一度想回S中来,我非常理解她当时的想法,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很明显,她是奔着陈然去的,她用行动证明我的满腔热情都是一厢情愿。

08年陈奕迅出的专辑里有首歌叫《不要说话》,那是七月中旬,阳光肆虐,我没回S城,满心以为李想会回北京,然而等了半个月也没见她来,我只好打起精神和几个哥们儿组建乐队,空闲时借一朋友的录音棚录了首Cover寄给李想,她收到的当天晚上便跟我视频聊天,打开视频我却不知说什么了,只好耐着性子一直听她滔滔不绝,后来她累了,便歪着头看我,我满腹心事却说不出口,后来便心事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时,李想正趴在桌子上,我抖动了一下窗口,她起身揉揉眼睛,不好意思地冲我笑了笑,这一刻我的心砰砰跳个不停——从始至终她都没说过爱我,哪怕是一点点喜欢,那一刻我觉得陈奕迅这首歌是专门唱给我的,我不知李想有没有听懂或者是听懂了故意装作不懂。

6.

05年寒假,我们遵从校方的安排没有放假,强行补课,这次没一人提出反对的意见,就这样浑浑噩噩一直上到大年二十九号,老刘站在讲台前口吐白沫地给我们上思想政治课,我看了一眼陈然空荡荡的座位,心里喜忧参半,128事件过去五十天了,到现在很多人还在议论,对此刘歆饱受诸多折磨。

沈盛的死亡让她精神差点崩溃,为此有段时间她没来上课,期间老刘给我下达命令,让我多加关注刘歆,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要立刻报告给他,一开始我很不乐意,老刘则非常严肃地告诫我要从思想上高度重视这件事儿,他从各种角度给我分析,毒刺我无动于衷,最后他一脸无奈地说道:“你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这不是同情心的问题,主要是我看不住,再说每天我还得上课,耽误了学习我爸会打死我!”

“梁衡,我再次告诉你,以后在我面前不要提及‘死’这个字,我都被你们这帮混蛋给害惨了!”

老刘说的没错,他很委屈,因为陈然,他不得不多次进警察局提供相关信息,用夏雪的话说她爸活这么些年还从来没去过那个地方,这是他人生中一个很重大的污点,为此校长已经多次找他谈话,说他带的19班出了这种事儿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对此老刘非常憋屈,一度想引咎辞职,然而这个烫手的山芋他扔给谁谁都不接,校方最后一致决定还是由老刘全权负责处理此事,老刘多次辩白陈然是去救人,他的性质属于“助人”的范畴,然而校长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他堵回来了——助人?恩,证据呢?

“这你得找陈然,他那天是去救人的,但稀里糊涂就打起来了,现在说不清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天你没去?只不过你去的时候都他妈完事儿了,不然你小子也得陷进去!”老刘拍着光秃秃的脑袋狠狠滴瞪了我一眼,紧接着他便愁眉苦脸地叹气说道,“你要是也陷进去了,我该怎么和你爸爸交代,他临走时特地把你交给我,你要有个三长两短——”

他终于说不下去了,只好在那儿长吁短叹,其实我也听不下去了,什么叫做三长两短,五个手指头吗,我感到很不舒服,再说我爸去北京前压根儿就没找过他,现在他故意在我面前提及他俩之间似真似假的深厚友谊,我觉得挺好笑的。

7.

老刘看我站在那儿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有些气不过,竟然冲过来攥紧我胳膊使劲拍了我两下,我一时竟愣住了,长这么大我爸都没打过我,当然这并不代表我没被别人揍过,比如黄俊,再比如刘超,还有童年时候那些我早已忘记姓名的小伙伴,我们打了无数场架,但这都是同等级别的战争,现在老刘亲自动手我竟不知如何是好,该还手还是任凭他发挥,我还没想清楚老刘就停下来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地问道:“痛不痛?”我摇了摇头,疼倒是真的,但还不到“痛”这个程度。

“你小子骨头怎么这么硬?”老刘看着发红的手咬住牙问道,我心里窃喜装作很关心的样子问道:“手痛了吧?”

“不痛!”老刘强忍着,我正准备继续讽刺一下,他却来了一句——可这儿痛,他捂住胸口不再说话,我却不知该说什么了,我俩之间的谈话就此作罢,但我还是打算听从老刘的吩咐劝慰刘歆,毕竟我俩同学一场,而且开学之初我还帮她搬了行李,关系也有所缓和。

离开老刘办公室,我耸了耸肩,感觉特不舒服,心里一个劲儿地发堵,主要是被老刘一连串的表演所迷惑,竟然忘记报仇了,现在回过味来才觉得不爽,我把羽绒服脱下来检查一番,竟然没坏,不然我可以找他去赔。

我只好怏怏不乐地穿上,也没看人,正好撞到韩鑫,他脸色苍白地问道:“梁衡,你丫有病吧,大白天走路都不看一下!”

“对不起——那个你这是去哪儿?”

韩鑫作为陈然的至交好友也被传去问了几次话,这让他觉得很不爽,但出于哥们儿义气又觉得自己很伟大,这点他比陆羽强。

陆羽被问话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显得特别失落,一开始我们以为他在为陈然发愁,暗地里都觉得他很够义气,为此韩鑫还主动和他说话,借此缓和他俩半年多之间的僵硬关系。

可有一天韩鑫主动找我倾诉,原来陆羽担心的不是陈然,他忧心忡忡、如坐针毡是在担心杨琳,陈然出事儿以后杨琳每天神情恍惚,对他也爱理不理,俩人也不一起吃饭了,更别提月下冒着凛冽的寒风一同回宿舍了。

现在杨琳基本处于一种混沌才状态,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问,闷着头只知道看书,然后就是发呆,陆羽坐她身边简直犹如空气,韩鑫指出我话中的毛病,说根本不是空气,因为如果是空气的话,陆羽要是消失了,杨琳肯定会呼吸不畅,那样便会有所反应,而现在杨琳是心如死灰,哀莫大于心死,她已经自带了氧气罐,不再需要陆羽这个自备的呼吸机了。

8.

韩鑫的论断传到陆羽耳朵里越发让他心乱如麻,为此他俩又打了次架,俩人鼻青脸肿的,被老刘狠狠批评了一顿。

韩鑫很洒脱地说道:“看到没,这他么就是兄弟!我算是彻底看透他了!”他的脸带着伤,说起话来非常搞笑,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情不自禁唱了一句“是他让你看透生命的意义”,韩鑫鄙视地说了一句——真没良心,我们都愁啥样了,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别忘了,陈然也是你哥们儿!

“急有什么用,事儿出来了总会有个结果,人在做,天在看,我相信陈然一定会没事儿的!”我叹了口气,韩鑫心里发堵,人在做天在看,这句话一度是陈然的口头禅,现在被我说出来,也不知怎么了,总让人心里发虚。

韩鑫问我大冷天脱衣服干嘛,我把刚才的事儿跟他说了一下,第二天班上人都知道我被老刘揍了,第三天,夏雪他们都知道了,我问韩鑫这话谁传出去的,他摇了摇头死不承认,我只好认为是我自己说出去的。

夏雪找我询问情况,我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就差流眼泪了,对此她特别不好意思,最后她小声说道:“梁衡,最近我爸心情不好,你别太在意!”

“我知道,就是长这么大被人揍了,心里有些不爽!哎,还没人敢这么欺负我!”

“对不起了,你要不解气就打我吧?”

她仰起头看着我,黑漆漆的眼珠子一动不动,脖子上还带着高一那年我送她的那条围巾。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还有半年我们就要毕业了,我自嘲地笑了笑,她似乎也想到什么了,手指缠绕围巾下面的小线条,扭捏着不知该说什么,我情不自禁抚摸她冰冷的脸,刹那间变得滚烫,似水流年仿佛都在这一刹那间缓缓流过——夏雪,我终究是让你伤心了。

9.

刘歆的状态果然不好,我多次跟踪她,像个间谍,连蕙子都觉得我行为诡异了,我跟她讲了老刘交代给我的任务,她抿着嘴偷笑,我也觉得好笑,忽然她竟安静下来,眼睛里流露出一片茫然之色,我忙问她怎么了,她摇了摇头竟然叹了口气。

“刘歆很喜欢陈然吧?”我点了点头,她继续问道,“李想知道吗?”我再次点头,她竟像早就知晓一般。

“最近我看到杨琳了,她的状态也不好,我有些担心她!”

“好吧,你别乱想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这样安慰她,其实心里也没底,蕙子小女孩儿的心性,但她毕竟也长大了,学会心里藏事儿了。

“梁衡,那天其实我好担心你,你知道吗?”蕙子清澈的眼睛像泉水在我心间流淌,忽然我的眼泪就要下来了,她抓住我的手轻声说道:“你不要自责,这件事儿和你没关系,你已经努力了,真的,只是时间不巧,陈然一定会没事儿,就像你说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就是觉得没能阻止陈然,心里挺难受的!”我像失控了一般,心里充满了自责。

“我们都知道你尽力了,虽然你每天都是很开心的样子,可我知道你是最难过的!”我很惊讶地看着她,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她小小的心竟然能一眼看透我,让我特别震动。

“蕙子你可真厉害,我脸皮那么厚你都能看得透!”我笑了笑,紧握住她的小手,她咬了一下嘴唇温柔地说道:“也就你这样说自己,不然我又该着急了!”

“梁衡是个好人,大家不都这样说吗?”

我俩起身离开食堂,蕙子和我一起上了四楼,在五楼那扇铁门边我们不约而同地站住了,忽然她紧紧抱住我,第一次如此主动,没有温度的阳光从窗口照过来,她的头发都成了金色,我感到莫名的悸动,整个人都在发烫,蕙子轻声在我耳边说道:“你这人,提起自己名字怎么这么自然,感觉说别人似的。”

“因为我脸皮厚!”

“好吧,我——”她忽然挣开了,我回头一看,憋哥正和韩佳倩站在楼梯下面看着我俩,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韩佳倩笑呵呵地问道:“梁衡,要不你也上去,再多抱一会儿?”

“佳倩,不许乱说,赶快上来!”

蕙子可爱的小脸羞红宛若苹果,她摇了摇头从我身边经过,我鬼使神差地抱住她,她一下子愣住了,我冲蕙子说道:“我就勉为其难地多抱一会儿吧!”

韩佳倩顿时如蕙子一样,没敢看我,使劲挣开了穿过铁门,蕙子的笑声在楼梯间回荡,韩佳倩气急败坏地要找她算账,这些我都管不着了,因为此刻憋哥、黄俊他们正面带怒色地站在下面,还有刘超,他像发现什么重大新闻一样。

前段时间我活生生地把他和沈若梦给拆散了,现在他正好报复,为此我没来由地心里发虚,这家伙近来饱受折磨,深陷痛苦的深渊不能自拔,什么事儿在他眼里都已经无所谓了,连他粗狂威武的老爸都拿他没办法,因为一旦武力没有效果(他爸当着师生的面狠狠揍了他一次),他就已经彻底无所畏惧,看来这下我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这一刻我竟然想要讨好他,什么时候我变这样了,我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10.

“梁衡,我希望你给我一个解释!”刘超走后,黄俊阴冷地说道。

“你没病吧,腿还没好是不是,赶快回去睡觉得了!”

“黄俊说的对,我需要一个解释!”憋哥让黄俊腰杆瞬间直了起来。

“同学之间好久没见不应该热情拥抱一下吗,你们这些人都想哪儿去了?”我摸了摸黄俊的衣服,想要抽根烟,他很厌恶地让我走开。

“那我怎么没看到你给我一个热情的拥抱?”憋哥冷冷地说道。

“那现在就来一个!”黄俊赶紧跑开了,我有理有据地说道:“你们不让抱就没办法了。”

“我呸,听你说句话几天我都吃不下饭!”

“肠胃不舒服?”

“恶心!”

“那得治阿!”

“滚!”

“我滚哪儿,宿舍是我家,我得休息一下,不要打扰我!”

然而这个中午我却没能睡好,先是憋哥骚扰我,接着就是黄俊的唠叨,他对警察找陆羽、韩鑫问话很不满意,用他的话来说——他们竟然不找他咨询一二,为此他很鄙视韩鑫他俩,说他要是被喊去问话,陈然早就出来了,其实他啰嗦说了这么多,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存在感,由此可见他太想惹是生非了。

他一直喋喋不休,后来韩鑫吃不住揶揄,就回敬一二,说他应该感谢我,黄俊问为什么要感谢梁衡,韩鑫说不是我把他腿给弄断,这次他铁定跟陈然一样栽进去了。

黄俊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一想到腿就恶狠狠地看着我,陆羽也在一边添油加醋地说黄俊的坏话,韩鑫则很不领情地让陆羽闭嘴,还说大人说话小孩儿不要插嘴,陆羽气的腮帮都鼓了起来,像个青蛙,俩人后来又打起来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跳下床劝架,憋哥身为班长一点觉悟都没有,安稳睡在床上干生闷气,黄俊竟然阻止我拉架,还在一边得意洋洋地说道:“你别动,让他俩使劲打,使劲自相残杀!”

他边说边伸出手臂阻止我过来,他的话让陆羽他俩清醒,俩人反过来一起狠揍黄俊,黄俊没准备好,一下被揍得趴在地上,我觉得刚才他的话很有道理,就一屁股坐下来坐山观虎斗,黄俊歇斯底里地吼道:“梁衡,你丫赶快过来啊,哥们儿被揍惨了!”

“求你赶快过来吧,我们都是兄弟,不能自相残杀!”

忽然间,我的心里涌出一阵悲凉,到底怎么了,为何到了高三我们每个人都变得那么烦躁,一有点风吹草动瞬间就要动手,我不忍再看下去了,也不打算帮忙。

这个宿舍是彻底呆不下去了,隔三差五都要打上一场,这一刻我从来没有这么厌恶打架,李想说的没错,人都是在慢慢变得成熟,在他懂得这一点的时候,一切却都变了模样,而年轻时候所发生的一切荒唐的事儿在以后看来都会觉得幼稚。

然而,这种幼稚却那么珍贵,不为别的,只为彷徨的青春永不会重来,而年轻说到底也只有一次,过了这个时间,一切都变得不足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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