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山黄皮之约

文/罗芳

妞问还有黄皮果酱吗？寄点来杭州哈。我知道两个孩子喜欢黄皮果酱伴饭伴面条。在微信里约好回隆安跟侄媳一起去摘果，又逢雨又逢她腰疼的，我又约了阿娟。

周日，阳光像刚从糖罐里蹦出来的金豆子，欢天喜地滚进隆安的每寸角落，一头扎进大表哥家的山黄皮果园，把果香都晒得暖烘烘的。

我是第一次来表哥果地，还没跨进果园门，枝叶间就窸窸窣窣闹开了，像藏着一群穿绿衫的小精灵，挤在叶缝里咬耳朵。一脚踏入院落，嗬！山黄皮果树早把枝桠探成了绿色的网，青黄果子像串好的水晶泡泡，悬在网眼里晃。阳光从叶缝漏下来，碎成金箔片，在绿叶间跳着晃，惹得人眯着眼，忍不住往树影里凑。

表哥往那儿一站，活脱脱"果树指挥官"，扛着长杆工具，嗓门亮堂堂："这半山果子，都是咱家的！今天敞开摘！"话音刚落，大家就各自找"武器"。表哥身手利落地蹬上梯子，像只灵活的树猴，手往枝叶里一探，山黄皮就"咕噜噜"滚进绿筐子，那筐活像饿肚子小兽，大口吞着果子，眨眼就鼓了肚子。阿娟举着长杆，对着高处果子"咚咚"戳，果子"噗嗒"往下掉，有的乖乖落在脚边，有的却像调皮鬼，刚要捡，"啪"地炸开在草丛里，逗得人直笑，弯腰找果时，裤脚都沾了草香。

一旁阿忠穿短袖短裤，山脚下的蚊虫，只只肥大，在他裸露皮肤边来去飞着，阿忠随手拂开脸上的蚊虫，指尖已沾了果香。他抱个编织筐，慢悠悠爬上梯子。头顶大太阳把他的影子缩成小小的圈，他举手摘果的模样，像老辈人摘茶似的讲究，指尖轻轻一挑，果子就落进筐，从容得很，和我跟阿娟在树底下手忙脚乱的憨态，凑成奇妙的画。最妙是大表嫂，坐在绿叶堆里，慢悠悠给山黄皮"松绑"，果子从枝叶间滑下来，落进她脚边大筐，渐渐堆成座小山，把岁月的淡定静好，都盛在了这筐里。

摘完果子回了家，就该变"魔法"啦。青黄山黄皮被细细修剪、洗净、晾干，表嫂说：要留小半青果最后放，这样酱才有筋骨。和红得透亮的辣椒、白胖蒜瓣、棕褐姜片凑成一堆，跳进石臼。捣的时候浇上三花酒，各种味道"噗噗"往外蹦，像开了场热闹的气味派对。木杵一下下捶打，果酱慢慢稠起来，香气把院子缠成了蜜，连树上歇脚的小鸟都"叽叽喳喳"扑棱翅膀，想啄口甜香。

这趟回隆安，摘的是山黄皮，收获的是满院子的笑、浸在阳光里的果香，还有家人挤在一块儿的热闹劲儿。原来生活的有趣，就藏在摘果时的手忙脚乱里，藏在捣酱时的香气蒸腾里，藏在隆安的阳光与枝叶的私语里。临走时鞋底还粘着果树的落叶，走出老远还能闻见指甲缝里的黄皮果香味，这烟火里的香，让人忍不住盼着下次再来，我已在日历上圈出明年果熟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