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到了,麦子熟了,想起了一篇旧作《割麦子》。割麦子,过去说“过五月”,是一年中最忙的日子,也是高兴的日子,收了麦子,吃白馒头了,能不高兴吗?一说割麦子,我还忘不了前不久各地不断出现的毁青,毁麦子的事。比如,一个辛苦了一年的农户,没有几天,麦子就吃到嘴了,毁了,别人喜气洋洋割麦子,他心里啥滋味?他在想什么?
割麦子
每到麦稍发黄,快割麦子了,平时“咕咕咕”的春咕咕,叫声就变成了“咕咕多收”、“咕咕多收”。
春咕咕学名叫布谷鸟。我家房后边不远处长着一棵数丈高的大杨树,大杨树上有一个春咕咕搭的像箩筐大小的鸟窝。这几天,每到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春咕咕就一声接着一声的“咕咕多收”、“咕咕多收”的叫个不停。我今年第一次听到“咕咕多收”的叫声,心里说,呵!感觉刚过了年夜,又该割麦子了,时间过的真快呀!
“男怕割麦子,女怕坐月子”。尽管春咕咕声声催人,但现在人们对快要到来的割麦子,心里并不觉得有啥紧张。以前过个麦天,割、捆、运、晒,拉磙、打场,好天气,半个月;阴天下雨,一个月也打不清场。如今,麦收已经实现机械化了,大型收割机从地里走过,到地头就成了干干净净的麦粒。谁家种上个三亩、五亩麦子,一、两天,两、三天就收到家了。我们村种1000多亩麦子,最多用不了5天,就全都收完了。
机械化解放了生产力,割麦子再不像过去那样落后,苦累,但在我的心中,很难抹掉儿时对割麦子的记忆。
我上小学和中学的六、七十年代,农村学校不放暑假,但随着农时季节,放麦假,放秋假。那时虽然年岁还小,但割麦子如虎口夺粮,小孩子也得下地。每当母亲催我下地帮大人割麦子时就说:“一年就这几天,以前大户人家的小姐还要下綉楼收三天麦子的,好容易白馒头就吃到嘴了?”
那时候生产力落后,劳动工具还有些原始,割麦子全靠一把镰刀,镰刀要磨得很锋利、很快,用起来才省力。每次下地割麦子,在家磨好镰刀,还要把磨镰石带到地里,割到一个地头,镰不快了,就得再磨一磨。用锋利的镰刀割麦子,手脚动作要协调,小孩子用不了镰刀,只能帮着大人收麦子,捆麦梱。记得我年岁大一点儿可以使用镰刀了,割到半上午的时候,太阳火辣辣的,酷热难耐,稍不留心,镰刀划到了腿上,伤口较深,村里的医生给缝了六、七针,至今腿上还留着一道伤疤。
生产队时割麦子,使用镰刀的,是 挑出来的手脚麻利的壮劳力。平时一天记10分工,割麦子的这些天,给使用镰刀的劳力每天记12分工。割麦子,既要有体力,还要有技巧。他们当中,割得快,割得干净,能开头镰的,也就那么两、三个人。垄口一开,只听到镰刀割麦子发出的唰唰的声音,多远也看不到他们直直腰,歇一歇。“镰怕三张、锄怕双”,是说一块儿地里,有三张镰刀,或两把锄头干活儿,干起来就显得快得多。生产队割麦子,前走后撵,二、三十张镰,割起来也是挺快的。
麦收时节虽然不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但麦杆里出来的热气,加上这个节气常常遇到的干热风,空气干燥,一股热浪袭来,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那时生产队积累少,割麦子的时候,队里就买一些糖精、仁丹,干活儿休息的时候,从井里打上一担水,放点儿糖精,每人给几粒仁丹,喝点儿糖精水,就算是劳保降温了。人们在地里喝水,谁也不带杯子不带碗,蹲在地上,就着水桶,你咕咚咕咚喝几口,他咕咚咕咚喝几口。汗流浃背,口干舌燥,喝上几口放着糖精的清凉的井水,好解渴,好凉爽!
农村搞了大包干,农民自己耕种承包田,给农村生产力的带来一次大解放、大提高。大包干最初几年,小麦割晒机开始取代镰刀,割麦子最初实现了半机械化。这种用小四轮拖拉机改造的收获机械虽然功能单一,效率还不高,但它比起原始的收割工具镰刀,要先进多,省力多了。割麦子有了割晒机,打麦子也开始用上了脱粒机,不用再套着牲口,拉着石磙打场了。后来,小麦产量高了,也有了大型联合收割机,打麦场也不用了,杈杷扫帚也闲置了。昔日高强度、又苦又累的割麦子,变得轻松多了,农民在轻松劳动中享受着丰收的喜悦。
(发表于2016年6月5日《邯郸日报》《丛台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