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异乡的天桥上,任扑面的海风将自己离乡的哀愁渲染到极致。天桥下的歌手于暗处唱着熟悉却又陌生的歌曲,稀疏的行人瑟缩着身子消失在夜色里,而我只是孤独地站在天桥之上,在喧闹的角落里佯装做一个失落的知音人。
在这个没有冬天的城市里,夜晚还是有些许寒冷的。我想那双弹拨着的双手一定是冰凉的,可歌声却没有颤抖,那一定是梦想的力量吧。总是在各种选秀节目中听到那些执着追梦的声音,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那些执着追梦的身影,那里面有着我全然不懂的坚持与热爱。
梦想是什么?是不计回报地坚持吗?是无所顾忌地追逐吗?是肆无忌惮地呐喊吗?在这些靠一把吉他、一副嗓子的歌唱者身上,我似乎看到了追梦者的赤子心。
我们经常被人告诫,要做自己。我也经常告诫被人,一定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可在被我告诫的人之中,有人告诉我说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或者说自己根本没有喜欢的事。我常常宣言,当一个作家或者说坚持写作是自己的理想,然而我心底知道,或许在我的生命里,并没有什么让自己热爱的事。
大一时,在兼职回程的公交上,我第一次见到卖唱的年轻人。微胖的身材,温柔细腻的嗓音,一首《漂洋过海来看你》与《空白格》让我体验到了人生中第一次最好的现场。那个时候的我,会举着手机录下一段视频,在后来的日子里多次回看。下车时,我把身上仅剩的十多块现金给了他一些。我真后悔自己没有微笑着对他说一句加油啊。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纯粹的理想光芒。我幻想着有一天他会成名,幻想着有一天更多的人听到这个温暖的男声。
来到另一座城市,我在阳光明媚的沙滩边,听一下午基本免费的现场演绎。我不懂音准,更不懂唱歌技巧,我所欣赏的仅仅是那个寂静演唱的年轻生命。我跟他一般年轻,一般孤单,可是在那个只为歌唱的灵魂面前,我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庸俗以及弱小。
海岸边,有打着手鼓售卖自己刻录CD的年轻姑娘。她的张扬,她的奔放,就如同海上的浪花,激烈而又疯狂。这个城市的旅人很多,可是没有人会把一个不知名姑娘的音乐作为自己的车载CD吧。
天桥上,有搬着小板凳为游人画像的中年大叔。衣着简单朴素,一顶被风吹到褪色的帽子。见过捧着盒饭狼吞虎咽的他,见过冷风中奋力招揽生意的他,见过执笔为人作画的他,见过他沧桑的容颜,见过他生存的苦涩,见过一个艺术家在俗世里的挣扎······
相较于他们生存现状的窘迫,或许我更该感慨于自己生活的苍白。我更愿意相信,艺术于最初的他们来说,定是自己生命里最灿烂纯真的愿望与理想。怀揣着最纯粹的激情,最美好的愿景,下了百般功夫,以享受的姿态,微笑着接受世界赠与他们的冷漠与残酷。
在许久以前,我无数次下定了为了梦想孤注一掷的决心,无数次幻想过自己为了理想一去不复返的决然。后来。我也不知道是怎样的阻碍,是怎样的挫折,让自己在迷茫与颓然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每次看《中国好声音》时,特别反感汪峰一本正经地问参赛选手:“你的梦想是什么?”选手的回答无非是坚持自己的本心,奉上打动人心的音乐。在我看来,这样千篇一律的回答亦令我反感。记忆最深刻的是一个叫朱克的中年男人,他说,他的梦想是让自己的女儿过上更加幸福的生活。隐藏在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他想出名。穿白色衬衫留刘海的中年男人,用声音与真情把我感动到流泪。
看吧,其实在内心深处,我也不会相信纯粹的理想信念。有些期冀,有所企图,才是真,才值得我这样的俗人感动地一塌糊涂。
我常常羡慕那些狂热者,哪怕对象是一个明星,一部影视剧,一个作家,一个品牌,一项运动,一个地方,一个人·····而我,努力理智生活的一个人,似乎在这世间活得那样清汤寡水。我也曾渴望过人世间的漂泊与流浪,幻想过生命里意外的烂漫与冒险,也曾勇敢地迈出一些看似不寻常的步伐,可是我依旧只能用平淡无奇来形容我的生活。
在我的生命里,没有非追不可的剧,没有非吃不可的东西,没有非见不可的人,没有太多非此不可的坚持,因为我总觉得,该把日子过得粗糙,不是邋里邋遢的粗糙,而是随心所欲的粗糙。不去有过多的在乎,对人对事均是如此。
在书里看到一句话:“唯有迷茫的人,才会做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我对这句话更深的感触是,唯有迷茫的人,才会过无关痛痒的生活。没有大喜大悲,没有激情满满,没有抑郁忧虑,有的似乎只是得过且过的麻木与安然。
我不禁疑惑,我还年轻,我的生活本该有无数种可能,可是活在当下的箴言被践行,当我学着不去忧虑未来,我觉得自己活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忧虑的我并不在忧虑,可是开心又说不上,生活于我来说再平静不过。我度过的每一天,也都是可有可无的每一天。
我不适合过细水长流的日子,我还是喜欢大风大浪的生活,或许会艰难困苦,但至少我的心还炽热还蓬勃,而那恰好是我年轻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