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的一角,我蜷缩在那里。注视着房间内的一切,峩漫从卧室里慢吞吞的走出来,“你今天起得真早,我们已经一天没有出去了。”他打着哈欠对我说道。“是啊,那又怎么样呢?难道我们这样待在家里不好吗?”我问他。“这样当然没什么不好,只是今天窗外的景色是那么新鲜,你难道不想出去看看吗?或许你应该带我出去转转,去踏踏鲜绿的青草,或者走进远处的那片树林,去感受下春天的勃勃生机。”他一边用左手轻轻抚着他额前的一缕细腻的发丝一边对我渴求着说。“那里不属于我们,我们属于这里,别忘了这里才是我们的尽情挥洒热情的港湾。”我几乎盯着他的眼睛对他说。“好吧,我承认这样的生活简直是美妙极了,就像你蜷缩在沙发上,你看你的身体只占了沙发的那一角,噢,我想说其实沙发并不大。”我没有辩驳他,我翻开我喜欢的书,就在那里看着。
当我再抬起头时,诺大的房间只有我自己,是我的内心再与我不断对话,这样很好。
烧水壶发出滋滋的尖叫声,我跑到厨房里,迅速将它关掉。打开壶盖,一片热气升腾开来,从我的胸前一直漫过我的脸。顿时,我觉得自己就像在蒸桑拿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静静感受着高温将我体内的汗水蒸腾出来,我的脸上都是一滴一滴的汗珠,不时的几滴汗珠连在一起,顺着我的下巴轻飘飘的,自由自在的落在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而我的身后,仿佛那些火红的炭火正在焕发着别样的光彩。这样的一间桑拿房里,空气异常的封闭,我觉得我快要窒息,即使我快要出现窒息的感觉,然而房间里的热气,应该说是热浪并没有丝毫的减退。他们正在欢腾的不顾一切的吞噬着我的躯体,甚至是我的灵魂。我不得不向后退却一步,赶忙离开灼热的水壶。
然后,我将茶叶倒在我的杯底,在我大口的呼吸了新鲜空气之后,我的意识才在瞬间恢复本能。那些茶叶就像一根一根木棍,不过它们干瘪着甚至是奇形怪状的,但这终究不能影响它们实际的价值。它们的形体虽然拙劣,但是内心却绿意盎然,当然,只是需要刚刚烧开的水去浸润它们的身躯而已。我将那清澈的开水一次灌入杯中,那翻腾的水珠,由下向上婉如鱼儿吐出的一连串的气泡。干枯的茶叶开始在细微中慢慢变化,就像春天里亟待生长的一株植物。我觉得它们更像是一簇急于拥抱春天的蒲公英,总是争在万物生长的最前头去展露自己的锋芒。
我睁大眼睛瞪着杯中的茶叶,看着它们渐渐的由墨绿色变为淡绿色,中间还夹杂着一些嫩黄色。它们开始伸展手臂,挺直身躯,就像一个刚刚睡醒伸展懒腰的婴儿般可爱。充满天真的快乐的去释放身体里最纯真的一抹凝香。那香气随着可见的云雾飞落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里,当然也没入我的身体里。我轻轻端起杯子,像品尝红酒般往嘴里吸上那么一撮。顿觉神清气爽,不由的想到文学家王心鉴作《咏茶叶》一诗称:
“千挑万选白云间,铜锅焙炒柴火煎。泥壶醇香增诗趣,瓷瓯碧翠泯忧欢。老聃悟道养雅志,元亮清谈祛俗喧。不经涅盘渡心劫,怎保本源一片鲜。
人生如茶,不经涅槃,怎会幡然醒悟。天下饮茶者不可胜数,那些大腹便便者,那些高坐于楼宇大厦者,那些自诩谈经鉴古者,那些恣意风流者,饮茶只当玩物。并未有任何道悟,却是废了几经锤炼的茶叶,也废了清香四溢的茶香气。
我想到陆羽,一生千回百转只为品鉴天下名茶,一生蹉跎,却从未放弃追求内心的方向,终于撰得《茶经》一书,自古到今,无人能及。此道为道,道不可破,只在心间也。
尘世浮华,世人更是浮躁,想来我也是浮尘中一粒细沙,随波逐流不敢表露心智。我在房间里,这房间就好像一座诺大的宫殿,让我不能认清自己。我再去看窗外风景,远处近处,树木花草,纵横相间的街道上更是人车沸腾,来来往往奔忙于琐事之中。天下虽大,有时竟发现容不得自己。
其实容不下自己的,恰恰是自己的内心,我的内心是另外一个世界,那世界大到宇宙,小到蝼蚁,都在急速的旋转。就像卡夫卡曾说,我必须要将我的感受真切的表露出来,我不是想给世人看与评价,若我不将我的世界表露出来,时间久了它们就会爆炸。
我将刚刚打开了的窗子,又紧紧的关上,我怕我的茶香气飘到邻居开着窗子的屋里,因为他们大多时候总是讨厌这样的味道,他们摒弃这样的清香,无非是想,让他们自以为繁忙的生活节奏中,永远被金钱、地位和名利所覆盖。而这样的茶香气,会不经意间在那厚实的铠甲缝隙里,渗透其中。反而让他们变得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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