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棋童

       中秋节,陪丁在嘉兴参加市民运动会围棋赛,是为记。

        不记得从哪一年起,每年的大小长假还有无数的周末,我和丁爸都是在陪赛中度过了。

       第一次陪丁在嘉兴考六级,五盘棋,我站在赛场门口,看着他小身影由远及近,每次都是面无表情微蹙眉头,我掩饰着心头微微的失望准备安慰,随后他淡淡地说了句,赢了。最后一盘棋下好终于有一家长看不下去了:“这孩子咋赢了还这表情啊!”

       耍酷常常是胜券在握,大多时候则是痛并快乐着。

       冲一段时,走出赛场,老师说,应该成功了,狂喜持续二十分钟,回去路上老师打来电话,小分不够,差一名!从成功的巅峰到失败的谷底大抵是这种感觉吧,哭吧,反正车上没外人。

       冲三段时,五连胜却是险险通过。因为遇到了奇怪的事。第五盘赢了一个小女孩,接下来和另一小朋友下棋,小女孩的妈妈就一直站在丁边上辱骂,丁输了。

       当时觉得很气愤,怎么会遇到这样的家长?

       其实,遇到过很多家长。

       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孩子输了棋,一脸沮丧走出,妈妈当着很多人的面破口大骂孩子笨,又输了,那孩子的表情生生刺痛了我。

       还遇到过一个妈妈,当着孩子面,对另一家长说,你们进步快,越下越好,我们越下越差,孩子的头低得我看不到他鼻尖。

       再后来,参赛多了,听到各种各样奇怪的事,便不再奇怪。

       有一个孩子定段时,遇到一个小男孩,下棋前第一句话就是,这次我要是定不上一段,我妈肯定会把我的腿打折。后来,这个孩子输了十目,出了赛场,开心地告诉妈妈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还有一个小男孩冲三段时,遇到一个小女孩,对着他又是唱歌又是背诗,最后在局面大好的情况下,男孩输了半目。

       还有很多孩子比赛时会遇到对手不停地说脏话骂人以扰乱心神,求助裁判也是毫无效果。

       所以,丁丁经历的,不算最糟糕。

       小棋局,大境界。

       棋盘前的丁,表情是我很少见到的认真和凝重。千回百转的盘算里,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的遗憾,于是运筹帏幄步步为营,于是峰回路转险中取胜。

       很多次,丁升段都是开局不利的情况下,不放弃,一盘一盘坚持到最,迎来一点点的前进。

       很多次,丁局面大好时因为轻敌,失掉了关键机会,输了比赛,只能重来。

       也有很多次,丁面对强大对手,握着一点点希望,稳扎稳打,意外取胜。

       每次比赛,少则七盘,多则九盘,我不知丁下棋时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波动,也不知丁输赢过后又是怎样地快速调整好自己面对下一个对手。

       我尤其不知道的是,那么多次失败后,是什么样的力量促使丁不停地进入下一次比赛,屡败屡战说来轻松,却真是不易做到。

       也许,每一局棋,都是和自己的对弈,成功那么诱人,可是关键时候,要么随手,要么昏招,甚至,只是一点点贪嗔的想像,败局便如排山倒海。然而,棋还是要下的,因为人生还在继续。于是心平气和地去看荣辱,平心静气的接受输赢。跌倒后方知结果永远藏身好的过程之后。

       也或许,每一局棋最大的魅力在于,不落子,你永远不知结果,因为这样的未知,存在太多的吸引力。你会为此着迷而不放弃,棋局如此,人生亦如此。所以,看着丁乐此不疲地下棋,陪赛的丁妈亦乐在其中,棋如人生,本无一时得失的胜负可言,有的只是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的悦然怡然。

       愿丁的人生,如一盘永远没有下完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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