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再和你闹了。那些频繁吵架的日子,像一把裹了锈的钝刀,在神经上反复切割着——起初是尖锐的疼,后来磨成麻木的痒,每一次牵扯都像扯着浸了水的棉线,又沉又涩,勒得人喘不上气。我们早忘了争执的由头,或许是你晚归未回的消息,像颗哑炮悬在我心里整夜;或许是我多放的半勺盐,被你说成眼里的刺;又或许,只是看见彼此就想竖起尖刺,像玻璃缸里冲撞的刺猬,头破血流也没出路。
我太怕了。怕你争口气时红着眼的样子,像被激怒的困兽;怕你非要在每句话里占上风,像攥着棋盘不肯认输的棋手。既然你那么想赢,这次我就让你赢。
我得停下来了。不是赌气,是该收回剩下的半条命。这些年我像攥着沙,越紧流失越快——数你晚归的次数,像数墙上剥落的墙皮;记你未接的电话,像心上的铃铛在梦里作响;你摔门后,我扫起的玻璃碴映着月光,亮得像你说“随便你”时的冷光。
你总说我不够决绝,可绝情与心狠,我真的比不过你。你能在我掉泪时摔门而去,像卷着沙石的风;能在冷战时把错都推给我,仿佛并肩的日子只是衬衫上的墨点;能在我挽回时轻描淡写说“随便你”,三个字像冰锥,扎碎我攒了一夜的勇气。
这些我做不到。说句狠话都要掂量,怕割伤自己更怕刺痛你。放弃的痛像心口破洞,夜里冷风灌进来,整个人像泡在冰水里。可比起耗下去的无意义,这点痛能忍。
你别觉得是你赢了。你要的“我错了”“你都对”“安静”,我都给了,像把糖递你,像认四季更替,像调静音的收音机。
这不是我输了,是我懂了:好的关系从不是谁压倒谁,而是两人往中间凑一凑,像依偎的树,根缠叶碰。可你偏要站在最高处,逼我抬头认错。
既然你要站在“对”的那端,我就退到我的路口。把你送的围巾收进箱底,茶叶分给张叔,酱油扔掉——不是恨,是想腾地方种新花。
往后各自走路吧。街角遇见时,或许能笑着说“好久不见”。你大概还记着争输赢的滋味,而我已学会打理生活,擦去灰尘,让风和光涌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