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大早,有个朋友打电话来说,昨晚梦见我能走路了,电话那头陈述梦境时那溢于言表的欢喜,真诚,言语中坚定地相信我会很快好起来,如梦里一般,又将是一个活蹦乱跳的,爱说爱笑的女人等等。我明白这是真心的期望,我也真心感动。
说实话,我也是每天都做着一样的梦,梦里的我依然是以前那个青春活力的,不知疲倦地奔走在田间地头,城里乡下的女人,跋山涉水,健步如飞,比谁都跑得快,都利索。我,还是那个我,健康的我,鲜活的我。
说起梦境,受伤之前,我总是反复地做着一个差不多的梦,有一条大河,是两座大山中间的大河,顺着山势改变着河床和落差。河里满是石头,大的有整间房子那么大,小的却如鹅蛋大小。有清澈见底的清水,在巨大的石头下方总会有深邃的,墨绿色的水潭。河水经过两山的转角处,总会变窄变猛,一改宽阔河滩处的温柔、宁静和娴雅。狂怒地冲击而下,时而嗡嗡嘶鸣,时而震耳欲聋。
而我,总是不知为何孤零零地奔走攀爬在这条河里,这时我总是无比的恐惧,心慌,无比的孤立无援,我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希望有人回应,可是回应我的只有流水拍打石头的声响,只有河风划过耳际的呜鸣,和山谷反射的回声,有种鬼哭狼嚎般的惊悚。
极度的恐惧里,本来清朗的天空,突然如泼了墨一般,乌云翻滚,电闪雷鸣。我又不知怎么站到了河道中间一块硕大的巨石上,四周被幽深墨黑的水包围,阴森恐怖,我孤独,无援,极度恐慌。更糟糕的是上游的洪水像猛兽一样逼近,逼近,再逼近,眼睁睁地看着它们铺天盖地的朝我压下,压下……
在轰隆隆的水浪声里,我撕心裂肺地嚎啕声被淹没,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周围笼罩着死亡的气息,和死亡之前无边的恐惧。我想紧紧抱住自己,可我的双手不知是该抱住胸膛,还是该抱住头?我无地遁形,无处可逃,痛苦的蹲下将头埋在膝盖上,紧紧地抱成一团。这一刻,关于生死,我看不到生的曙光,只希望能死得快一点,快一点停止这无边无助的恐惧,这锥心的折磨。
从梦境挣脱出来,总是大汗淋漓,那种后怕会缠绕我多日,而且反复做着这样的梦。那时我并没有意识,没有联想到这种可怕的梦境,有可能会是某种预兆。现在想来,这原来是一场灾难的暗示,是我后半生的缩影,可怕的却又真实的缩影。
受伤以后,我又每夜每夜地做着差不多的梦。在梦里,依然是那个走路带风,说话脆崩的女人,是那个热情如火,大大咧咧的女人。在梦里,我梦见自己依然扑在未完的事业上,做着用心付出,用情燃烧的工作。在梦里,我依然张罗着自己未尽的义务,于一个妻子,一个母亲,一个家庭主妇的义务。
经历过后,我若有所悟。梦,很多时候应该是心的另一种追求,梦境中的一切,应该都是灵魂的另一种安放。
肉身,是一种受现实环境所制约的笼子,而灵魂,从深处,则是自由的,当肉身沉睡下去,它定会逃出肉身,去找寻更多的存在方式,那便是梦,也只有是梦,也必须就是梦。
在梦中,天马行空,无拘无束,挺好。如果现实里不再有可能,那就选择做梦,在梦里,一切皆有可能,找到另一种存在方式,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