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的奶奶给家里运柴，72岁的她，体重不足90斤的瘦小的她，拉着板车一步步走向1千米之外的木材加工厂，把别人不要的枝枝丫丫及边角料拖回来烧火做饭。
我在帮她把一大车小木头卸下来放在院子时听到她重重地喘着气小声地喊了一句“好累啊”，以为她就会就此停下来休息会儿，不料她又推起车，说还有最后一批。我建议和她一块儿去，被拒绝，说是太远了。但我实在不忍心见老人家独自负重，犹豫一番后还是换鞋跟了上去。那地方上次我和K爬山时去过，一直沿着家门口的小路走就可以看到。
尽管我用了较快的速度，但还是在500米左右的地方才赶上她。奶奶听到我的声音，显然既惊讶又感动，把车让给我时轻轻地长舒了口气。
空车不累，很轻松地就到达了目的地。木材加工厂堆满了长短不一、粗细相近的准备出售的树干。不远处，则散乱着一堆大小不一被遗弃的小木头和小木块，拿回家当柴烧还是很不错的。早就听K说过奶奶腰不太好，经常犯疼，我便让她站着，接我从地上捡起来递给她的木头，码放在板车上。
杉树皮比较粗糙，材质也很硬，摸上去还有点刺手，因此虽不要钱，拾起来也并不轻松，好在两人合作很快就把车装满了。我拖着车走在前面，奶奶跟在后面。平地上自然是没什么问题，轻车熟路，仿若无物。坡稍陡也还好，用力拉一把，车也顺利地上来了。最难的是下坡，车子速度猛然加大，一股巨大的力向我压过来，我得用同样的力气抵回去，才能保证车子的平衡，否则车子失控冲会向我扑来，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总算到了院子，把东西全部摆放整齐，我全身酸痛，坐下来稍休息会儿；奶奶却又扛起锄头去了菜地。想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类似的疲惫了，上一次可能是十几年前在地里割小麦或在水田里插稻秧，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头顶着烈日，身边还有蚊虫蚂蝗之属。一个上午或下午结束，常常手脚都抬不起来，倒床便能睡着。与脑力劳动的累相比，这种累实实在在，铿锵有力，让你汗流浃背或腰酸背疼，不仅如此，它还直击你的心灵，让幼年的你从此以后不得不努力学习以逃避爸妈的生活。
不过当你从这种环境中长大成人，你也会发现你的意志力比同龄的未吃过苦的孩子更强。你觉得干活是件很寻常的事，自己洗衣做饭，早上五六点起床也没什么可稀罕的。你不挑食，吃嘛嘛香，也极少生病吃药。回过头来看，体力劳动让你从内到外更加健康。
正因为如此，我敬重那些终身从事体力劳动的人，你们承担了这个世界上最难忍受的苦。我也会让我的孩子尽力去体验这种苦，相信他一定可以从中获得一些从别处获取不来的优秀品质。
2020年4月1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