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脂白玉般的年轻石头
出现在我眼前。壁灯
点燃虚妄的黄昏：是黑夜
需要巧妙伪装。我窥探着
仿佛自己就是一位赌玉者
借助不太明亮的光线，想照出
隐藏在石头里面的冰种内核
实际上，我更愿意是那位
湿了青衫的江州司马，侧耳倾听
一把琵琶的幽咽，尽管它看上去
还带着梅子般的青涩，但我
照样能读出江心秋月般的苍白
一如风里摇摆不定的荻花的愁容
迎面袭来的庸脂俗粉味
证明一枝含烟的梨花
平日里缺少美容院的护理
和高级化妆品的滋养
但那始终还是一枝梨花
望向我，响起沙沙的春雨声
她说：我请你喝进口葡萄酒
特价的，不贵，一瓶才五十块
怎么喝也不会醉。我表示感谢
然后，看着她用纤细的手指
拿开瓶器拔去木塞，往高脚杯里
倾注入琥珀色的液体，闪出光泽
她轻轻一笑，把酒递给我
发箍上的弹簧蝴蝶颤动不停
那是一只紫色蝴蝶，镶着金边
给人一种随时会飞走的错觉
我对着她笑，本想告诉她
我也喜欢蝴蝶，因为听过一个
民间传说的缘故，但我并没说
我很有礼貌地尝了一口葡萄酒
夸酒真不错，很超值，划算
我说的是实话，现在的进口葡萄酒
是真的越来越便宜，人们的生活水平
也是越来越高了，这是好事
但真正快乐的人却反而越来越少了
至少，从目前来看，我和她都不快乐
她又说：这酒我屋里还有一大箱
尽管喝，能喝多少算多少，喝醉了
就在这里过夜。她注视着我，仿佛
我是她的情人知己。实际上，我跟她
一个小时前才刚认识：在一个酒吧里
她走到我面前，说想找个人陪自己喝酒
结果我们喝着喝着，就喝到她家里来
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会接受
一个陌生女人的邀请，深夜冒昧登门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仅仅是因为
谈得来吗，还是我被她迷住了？
我记得自己只是告诉了她一段
不堪回首的往事，结果她就
生拉硬拽地把我“请”到她家里来了
喝！打开喉咙往里面灌！我学着
她喝酒的样子，像是一个服从
军事命令的士兵，丝毫不敢违抗
很快茶几上的空酒瓶多出两个
世界上两个寂寞的灵魂冒出热气
欢笑声在屋子里回旋着，缠绕着
昏黄的壁灯瞬间变成一个落日
布艺沙发变成了一艘小船，晃荡着
驶向江心；枫叶胜火，瑟瑟纷飞……
她站起身来，点亮天花板上的吸顶灯
一个圆形物体，发出白色冷光
仿佛是悬挂在半空中的一轮满月
她重新入座，面向我，披散了秀发
半遮住俏丽的脸颊，拨弄着几根发丝
用一种非常接近于琵琶的声调
嘈嘈切切的，交错着弹奏，诉说着
她心中的无限事。而我细细聆听着
仿佛梦回唐朝，一眼瞧见她裙子上
有我此前失手打翻的葡萄酒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