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了”,苏小楼郑重其事地说,“我要改名叫十一”。
顾十九面不改色给新婚妻子八八舀了一晚虾米汤,看着八八慢慢喝下去,才抬头言道,“以后你叫苏十一?”
苏小楼满心觉着顾十九一定会问他为什么要改名,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大堆的说辞,比如,显得流沙派人丁兴旺,又比如,显得流沙派步调一致,他已经想好了,要给门内的师兄弟姐妹们一起取个花名,叫起来显得亲切。
当然,他才不会告诉你,他改名的真正原因。
“砰——”流沙派唯一的一幢小二层楼屋子震了震,天花板的缝隙内簌簌地掉下来一些灰尘。顾十九眼疾手快,早就拿宽大的袖子遮住了自己和八八。苏小楼,哦不,苏十一显然正在想着某方面的心事,灰尘糊了他一脸。
他用手指天,做出信誓旦旦的样子,“本公子要先给他改名叫二百五!”
那个被他称为二百五的家伙,此刻也正在二楼懊恼,只见他住着的屋子内,已被一幅幅展开的卷轴布满。而他自己呢,抓着半白半黑的头发,丧气地坐在屋内的一角,“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想不起来呢?”
苏十一气势汹汹地踩着楼梯板儿上来,“我说卿疯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素素不在没人能照看你”,说完,他也顺势在地板上一坐,“流沙派这是怎么了,近来走得走,闯江湖得闯江湖,弄得派里好生冷清,自从顾十九成了婚,来看病的姑娘都少了不少,我究竟几时才能讨到媳妇儿啊!”
“嘿嘿嘿,媳妇儿,媳妇儿”,半老头子卿疯嘴里碎碎地咕哝着,一面又在自己的怀中慢慢地掏着。不一会儿地功夫,仍然从掏出一卷系好的卷轴,此刻的卿疯,脸上全无半点疯癫,他半肃着脸,右手食指熟练地解开卷轴,手臂顺势往下一抖,一副美人箜篌图就印入苏十一的眼帘。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
苏十一默默打量了一眼,这画中的女子十分美丽,却面含愁苦,泪含眼中。
卿疯对着那画上的女子,轻言一声,“兰芝——”
苏十一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之间那画上的女子停下了拨弄箜篌的手,那箜篌的丝线仍在颤动,女子却站起身来,款款向他走来。
“仲卿——”,那女子柔柔地唤道,那女子明明很美,但苏十一就是感到背脊上阵阵凉意,他本能地感觉那女子身上有着一股阴气,“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
苏十一的身体早已不受他的控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副奇怪的画面。这个美丽却有些阴气的女子,正在不远处拖下鞋袜,双眼一闭,一鼓作气地往河里跳。苏十一只觉得此时,他的心也在往下掉,他突然觉得很哀伤,好像死的那个女子,是,是,是自己极为心爱的妻子。
他一步步往离自己最近地一棵树走去,默默地解下腰带,系在了一颗树枝上,他全无意识地把脑袋伸进这上吊的腰带中,“坏了”,知道远处谁吼了一声。
“刘兰芝!还不速速回来!”不知是谁焦急且严厉地喊了一声,腰带卡着苏十一的窒息感才稍稍松了一些。
等他再次醒来,躺在顾十九的病人专属床榻上。
身为医者的顾十九果然同平时的气质有些不同,苏十一看着另外床榻上是昏迷过去、脑袋上被顾十九扎满了针的卿疯。
“他怎么了”,苏十一不解地问道。
“也没怎么,就是差点弄死你。”顾十九说着又给卿疯的脑袋上扎上一针。
“弄死我?”苏十一想起了那窒息的感觉。
顾十九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苏十一,从未有过地认真,“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原来是卿枫客栈的主人。”
“什么!”苏十一的眼睛瞪圆了,嘴巴还来不及消化这个消息,长得大大的,“他就是传说中,练成玄相功的卿疯子。”
顾十九点点头,“那天你眼见要被自己的腰带缠死,他的徒儿恰巧赶着往西域买卖奴隶,感知到了卿疯子的气息,救下你一命。据他的大弟子所言,他是中元节那三天,被他客栈中已逝亡魂的阴气所袭,故而疯癫,不知所踪。”
苏十一摸了摸并无胡子的下巴,“这就要问素素了,是如何把他捡来的。素素啊素素,你究竟啥时候回来,我真的受不了这个老疯子了——”
“十九”,苏十一的话音未落,门被大力地推开,只见一个相貌标致、唇红齿白、小脸圆润得有些可爱的女子推门进来,背上驮着另一个女子,焦急地嚷道,“这个姑娘昏倒在派门口……”
“素素,你又捡了一个人回来,这次不会是鲛人了吧?”苏十一玩笑道。
守素横了他一眼,嗔道,“本姑娘行走江湖,从来就是为了行侠仗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