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走出楼外，暮色四合，一片灯火闪烁。

深秋踏着落叶一步一步走来，寒意突然稠浓，我缩缩脖颈裹紧外套。

蹬车到小区门口，拐弯的角落处，地上一溜几样蔬菜摆开。

刚好买点，省得特地去菜场了。我打住车，走近。

带泥土豆，透出一股质朴劲儿，仿佛乡间田头上的野小子，一路走来，脚下踢踏生灰。

白萝卜，清嫩水灵，小家碧玉型，眼角眉梢有掩藏不住的秀气。好，我喜欢。

再看碧绿整齐的韭菜，青翠欲滴的辣椒，韭菜炒青椒。那一股呛辣味，诨而不腻，浓密中又不失清新。如此的叫人百吃不厌，当得起美味珍馐，比山珍海味更滋味绵长吧！

见我挑选，蹲着的妇女像是遇到了知音，立刻热情地说开了。

这些啊，都是自家地里长的，不打农药不施化肥，肯定是绿色食品，大姐你放心买，放心吃……她边说边往电子秤上摆放……

突然，我注意到她的手，那是一只跟胳膊成90度仅有两个指头的手，另外一只手也是手指短小而且像鸭爪张开。她身旁的矮木凳上，小小的男孩捧着一本图画书。路灯明亮，男孩看得津津有味，还不时抬头让妈妈讲解给他听。

我漫不经心地和她唠家常：你孩子真可爱，上幼儿园了吗？

天下的母亲都一样吧，见外人夸孩子，一定会打开话匣子的。

她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是的，我儿子上幼儿园中班了，特别喜欢看书，总缠着我将故事给他听。我读书不多，可是为了孩子，我也得多看书啊，不然拿什么教儿子呢？

我从小身患小儿麻痹症，落下残疾，平时出不得远门，也干不了大事，就整天守着几亩地拾掇庄稼蔬菜，既能养活自己，又能照顾家庭。

下午我踏着三轮车走街串巷地卖菜，然后去幼儿园接送孩子，再来你们小区门口摆摊。下班回家的人，图省事都会带些菜回家。

孩子他爸就在附近工地干活，放工后会来接我们娘俩一起回家的。我们从不敢奢望大富大贵，只要肯吃苦肯花力气，生活是不焦的。我们还要努力挣钱给孩子读书，一定让孩子接受最好的教育。

说完，她用残缺的手撩一下被风吹乱的发，然后笑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去三轮车上拿儿子的书包。

风光照射，她的脸上有动人明媚的光泽。她的身后，两棵桂花树开得正欢，香味浓郁扑鼻。

她整个人被清香熏染，她的发上，她的衣上裹着香，她的笑声也是会散发出香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