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
哥特是个快乐的孩子,从小在海边长大的他,喜欢在黄昏追着浪花跑来跑去,喜欢听海浪拍打沙滩和岩石的声音,喜欢看海鸟在岸边三五成群地嬉戏。
出海的人充满了对生活的热情,无论风雨寒暑,无论收获多少,回来都要去岸边的小商铺,买几瓶啤酒,吃几个小菜,谈天说海,嚣闹到夜深才尽兴又疲惫地回家。
这天,哥特捡到了一张海报,海报上,两条美人鱼坐在岸边的岩石上,望着蓝蓝的天空。他听到过美人鱼的故事,出海的人告诉他的。出海的人对孩子的教育简单专业,他们教育孩子以海为生的所有技能,如果还缺少些什么的话,那一定就是关于大海的传说了,其中美人鱼的传说是最令人神往的。
关于美人鱼的传说,有人告诉哥特,美人鱼是一群生活在海里的人,他们上半身是人的形态,下半身是鱼的形态,他们拥有魔法,可以在水中长时间生活,因为他们像鱼一样有鱼鳃,可以呼吸水中的氧气,他们可以控制人的意念,操纵人们去做他们想做的事。有人说,美人鱼只是长了一张人的脸,身体还是鱼的形态,他们还是鱼的生活习惯,没有发展出更高的智力水平,是鱼的一个种类。海报上的美人鱼明显是第一种传说。
哥特拿着海报兴奋地回到家,说是家,只不过是在海边搭盖的避风挡雨的窝棚罢了。从哥特记事起,就只有奶奶照顾他,他们帮助出海的人贩卖海产,缝补衣物,聊以生计。
哥特拿着海报问奶奶:“奶奶,大海里真的有美人鱼吗?”
奶奶看了看海报,又看了看哥特,说到:“有的。”她想给这个苦命的孩子更多的想象和希望,就这样回答,其实,她也没有见过,她知道自己说的都是谎话。
哥特高兴极了,拿着海报向海边跑去。他找到出海的几个同龄孩子,邀请他们去寻找美人鱼。那几个孩子出过海,但却从没有见过美人鱼,有时候,茫茫大海上,连只鸟都没有,海面更是风平浪静,根本网不到一条鱼,只能空手而归,这几天就是这样,大家的兴致并不高。
哥特是一个天真的孩子,他相信奶奶是不会骗他的。他一个人爬到海边高高的岩石上,顺着海风呼唤:“美人鱼,你在海里吗?你出来呀。我想见见你,和你做朋友。”他用石头把海报压在一边的岩石上,看着脚下蓝色的大海,雪白的浪花激荡在石壁上,他大喊:“美人鱼,我来找你了。”
接着,纵身一跃,跳下大海,他听着海风呼呼而过,进入海水,“咕咚咚”一切又安静了。他想寻找美人鱼,他要往更深的海水里游。他想,美人鱼一定藏在深水中,他们是多么害羞呀。
海的世界充满了奇幻,他看到两条发光的水母,一丛丛海草,一簇簇鱼儿。不一会儿,他想到了奶奶,想到了熟悉的岸边,他要赶回去,他还没有和奶奶告别。
于是,他拼了命地往回游去。他拿着海报跑回家里,看到奶奶在缝补渔网,他高兴地来到奶奶身边,亲了一口奶奶的脸颊,奶奶慈祥地笑了。
他跑回岩石上,再一次呼唤美人鱼,眼看岩壁下的海水已经开始涨潮,他毫不在意,一跃而下。潮水的力量让他在海里很费力,但是他多么希望寻找到美人鱼,他相信,美人鱼是拥有魔法的,只要听到自己的呼唤,就一定会来和自己做朋友的。
他不顾潮水的阻力,向深处游去。忽然,他想到,和美人鱼做朋友以后,是不是也要在海里生活,我会不会长出鱼的尾巴,那我的双脚就不在了,我还没有和我的双脚告别。
于是,他又拼了命地往回游去。他来到岩石上,双脚在夕阳和海风的轻抚下是那样晶莹剔透,像是世上的珍宝。他抚摸双脚,向他们做最后的告别。
他又一次呼唤美人鱼,岩壁下的海水有些汹涌,他义无反顾,跃进汹涌的海水。他无法控制潮水中的自己,被一层层的浪打翻在海中,浮沉在水下。
他感到呼吸急促,自己的身体慢慢地萎缩。渐渐地,他失去了意识。
他想,美人鱼,你在哪里呀?为了找你,我不顾一切,如果你真的存在,快来帮帮我啊。或许,没有什么美人鱼,有也只是长着人脸的鱼类罢了,只是,我要死了么?
恍惚中,他看到,画报上的两个美人鱼从深海中升浮上来,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鱼鳞还闪着淡蓝色的光。他开心地笑了,从这一刻起,美人鱼要和自己做朋友了。
两条美人鱼拉着哥特的左手和右手,哥特不再感到难受,他的双腿不见了,变成了闪着淡蓝色光芒的鳞片。他没有死,变成了一条美人鱼,再也不怕海水汹涌,三条美人鱼向海底深处游去。
海岸上,潮水正盛,那拍击岩壁的声音似乎有些凶狠。那张美人鱼的海报,不知被海风吹到什么地方去了。
缝衣服的奶奶后来不再缝补了,只是贩卖海产,因为她的眼睛已经很模糊了,她还常常告诉孩子们,海里是没有美人鱼的。
海浪涌过的沙滩上平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