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语灵儿

  （一）灵儿在哪儿

　　灵儿在哪儿呢？周围的人不知道。

　　灵儿去哪儿呢？身边的人也说不出去向。

　　灵儿经常这样，飘忽来，倏忽去。偶尔一闪，略见影子，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揣摩不透。

　　我不止一次找不见她了，无影无踪，躲得远远;也不止千万遍回想，难不成一直这样空空戏谑。

　　大家都称你为灵儿，我也附和。只是你这样子，躲躲闪闪，不愿示人，为了何？

　　我猜测，只想说，你无影来去，是要避离人世，享誉孤独。孤独？那或成为思想者，假若你不被人群接纳，也终将默默无闻;无闻？不知你怎样想，观察来去，一贯如此的样子。我知道，并非你意愿如此，或有难言;也并非你积心抹迹，而是出乎意料地非你所想，秉性如此吧！

　　我之所以惦羡灵儿，在于名字，就这么简单。有灵有幻，思绪更多，在你面前，总有幻觉，虚虚玄玄，一个人不会孤寂落寞，不多迁就回忆。

　　我这样在意，却被甩得远远。勿须何妨！欲要究出个子丑卯来。

　　可我该怎样，做什么怎么做你才能回得一眸，不惘入怀。一般的一般，落个说法听听，平淡洗眼而过；不一般的不一般，闷不出个道目样行，那也够清音了。

　　思来念去还那样稀松如常，我只能求借老法子，翻翻书籍，追追古源。

　　上古的人忒凭信，布法施道，头朝上，眼斜天，涂花脸，鹿鼎角，动作越怪异越好，说话越叽歪越好，显灵，求应，难不成真的七仙女下凡？没有记载。还别说，有模有样，跳舞降神（巫师），苦功做足，最顶级的那位，俗作化身“灵”。原始“萨满”之类宗教，驱魔、占卜、祈福、主持红白道场，祀序繁琐，尽显“灵”意。神又是什么？定力，法力，灵气，反正只要我没有，只要我不易得取，那儿全在，那儿全聚。祖宗们想啥做啥，捷路穷径，依了此法子显灵。

　　如今也多向往，灵犀，灵气，灵幻，灵丹，灵药，灵法子，灵大师...就如这结婚的洞房，两情相悦极致之地，据说唐代僧人住的山房被称作“洞房”，意为沾信佛灵，化音入室，照搬了过来。不只如此，就灵魂来看，修养极致，存续留延，横穿了生死关卡，有朝一日，待得灵气渐消渐匿，才觉魂飞湮灭。逝者的魂魄，亦称作“灵”、“幽灵”，祭奠时守灵，灵车，灵柩，灵位，灵堂，不正弥散脱胎肉体的魂灵。

　　无意间顷刻顿闷，灵儿与我隔了许多，究其实远得离谱，念了许久，活脱脱生疏起来。可有些事必做，有些事爱做，想念她，牵手她...

　　小叶尖尖，戳我心兮；云塔尖尖，扬我心兮；烁星点点，寂我心脾；点点尖尖，撩我心弦。你若明澈，为我指引;你若正气，我意拂扬。

　　灵儿，你是从天外飘来的吧，是偶发奇想中万一，是少有气息中稀缺。我思海里寥寥，即刻泛出一潭子无有。既如此，停顿会儿，歇歇，屏息静凝，放空一小会儿，然后呢，继续，大约可以猜出你在哪儿了。

　　我要找些少有，稀缺，点点，小小；我要去趟远处，最远最远的，意念边缘，黑的，白的，十颜八色。

　　臆想中，夜色深静，茫茫大海，你在一盏孤独灯塔之上;密布乌云，昏暗冥冥，你在天边漏隙溅射的一道霞光之中;春天来了，旭意洋洋，你在微微泛出的一篮子绿盎中间。那五月的柳，你是凌中梳洗的一枝;那微微的雨，你是驱涟逸散的漪心;那弱弱的风，你是销魂揉骨的清指; 那万千的花，你是不易察觉的溢香。你是一道蓝电，你是火苗闪闪，你是迷人笑意，还有什么？

　　我又一次被淹没了，恍惚间有极少的人在奔跑，追寻着你，回眸，未有不屑，只是不愿入怀。

（二）灵儿的性格

　　灵儿其实懂得这些，我们窃语时，离得近了，害羞地把自己伪装起来，我用眼睛找，用耳朵听，就再也藏不住;离得远了，用心觅寻，吻合相印，才会同行。

　　灵儿这样做，与性格相关，我是后来才了解的。

　　灵儿贪睡，早上总得喊醒;害羞，总喜欢藏起来;不喜交际，总姗姗迟来。

　　怎的如此，你不止贪睡，嗜睡已成为爱好。无论我休憩迟早，每次想道声“晚安”，总未落得回音。你走路入床时轻手轻脚，什么时候睡，能不能睡着，有没有心事，做不做梦，我不知晓，也没有听见洗漱声和细味鼾声。我这样一个劲地念着你，细语寄思，聆听感知，不知梦中可否予我。清早的时候，我急匆匆做完早课，要去上班，喊也无应；我悄悄地出门，你仍在睡。

　　白天，无论我走到哪儿，你如影随形，但仍害羞地把自己藏起来。羞赧，这是我唯一的理解，因你一直这样。你像花蕊，散发一股诱惑迷人的气息，催促着我，采蜜，吸香。不清楚你要说什么，我是多么地想要见你，我相信还有人要去看望你，我有细语，想来你能听懂的语言，有很多话儿，他们也是。我听闻，你藏进了古刹的钟声，你蕴身那毓秀石林当中。你无意尘屑，是惧尘心吗？大概看我有些瘦弱，无虑，我的心一瓣一瓣，隐你于瓣隙之中。

　　你不喜交际，总姗姗来迟。那我就到幽林深处，无路可走，一棵老树面前，一起默立，一起守候。老树比我高，比我长，也宽很多，有沧桑感。看，叶子展出了旺盛的生命力，是你吗？在做什么？或者为了什么？要走向何方？迎风，洗雨，受日，养月。一粒种子或枝条连体大地，便只是依赖内在支撑。是成长的快乐，是多样的绚烂，是为宣示生命，还有没有别的？静得出奇，风在摇曳，雨会淋打。无惧悍然，无动于衷。等待，等什么？忍耐，忍什么？默默，只为了生命的顽强；痴痴，只因对生命执着。或许我仍未理解，用时日去宣示。跟着你，灵儿，我养成一个习惯，喜欢发呆的树木。

（三）那棵老树下

　　我不止一次寄念，终于，昨晚梦中，还是那棵不知名字不知年龄的老树下，灵儿寄语了，好像演绎成了自然呓语。早上起来，记忆断续，赶紧罗列。

　　你想要贴近吗？你想要拥抱吗？我是无恼的自然。我没有身份，没有地位，可以被忽略，可以被无视；也许千变万化，也许深处呼吸，但不会妨了你，不会碍了谁。

　　一花一木，一点一滴，也许你终生勿须理会。但你可知，它们一样属于我的一分子，它们也有语言，它们也可沟通。

　　与我交流，需要耐心，需要静心，需要悟心，你有想过吗？也许你觉得没必要，用心呼唤，“嗨，我就在你身边”。

　　我有许多奥妙，少言寡语，也许沉默就是我的语言。请原谅，我这样做，正好切合了你们-人类的需要。

　　其实你们该为自己定制任务，贴近并拥抱属于我的每个分子。不一定有目标和计划，也许是一份闲心，用岁月慢慢沉淀，已经足够了。你该乐意这样做，尤其是循着时间的轮回，我们会更融洽。

　　我们拥抱好吗？不是明天，就是现在。你的所见，你的所闻，我有你所能用心感受的一切。

　　我的名字，大家耳熟能详，常挂在嘴边，又也许被忽略不顾，叫大自然。你们也可以叫我自然更为贴切；再往宽了延伸，也可以称作为宇宙，一些和你们距离很远的东西。

　　我的年岁要比你们人类长了许多。其实我并没有你们想象得那样神秘，只是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所以显得生分。

　　我的性格有点沉闷，不爱说话，宽容些许。但不代表没有底限，没有脾气。我可以沉默，你可以认作是一种等待;我可以忍让，你可以看作是一种融洽。

　　...

　　只记得这些了。

　　只是在背后，或靠前。并没有远去，你就在周围。不放弃，揽你入怀。

　　没有灯火的夜晚，我在沉睡;没有光亮的白昼，我仍在劳作。灵儿，不须躲得远远，你不明白，我找了亘古，揽月入水，并非离你不开，只是觉得有些欠缺。

2016.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