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听单田芳演播的《三国演义》,当听到宛城之战,曹昂被杀,典韦被杀,曹操悲痛欲绝,令人胸中风云迭起。
建安二年(197年),曹操为了解除军阀张绣对许都的威胁,便亲率大军进攻宛城,结果当大军抵达淯水时,张绣因畏惧投降。曹操被出奇的胜利冲昏头脑,随后便干了两件极度愚蠢的事情:霸占张绣年轻貌美的寡嫂邹氏,收买张绣的心腹骁将胡车儿。寡嫂被玷污令张绣怒不可遏,而胡车儿的“反水”令他惊惧交加,在这种情况下,张绣便听从谋士贾诩的建议,举兵偷袭曹操的大营,一举将其击败。在这次意外事件中,长子曹昂为保护曹操被杀。
曹昂遇害,丁夫人得知消息后,顿时感觉整个天都塌了,此后天天以泪洗面。
丁夫人是曹操的原配夫人,她一生未生育,在曹昂的生母刘氏去逝后,她对曹昂视若己出,精心抚养,万般疼爱。曹昂聪明伶俐,文武全才,尤其孝顺,他对丁夫人晨昏定省,承欢膝下,母子感情深厚。曹昂二十岁时被举为孝廉,丁夫人十分欣慰,对儿子惜之如命。
在母亲的世界里,孩子是她的全部,更何况在那个封建时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夫妻并没有多少感情,孩子就是女人的核心。儿子曹昂死了,丁夫人的天塌了。如果儿子因保家卫国战死沙场,作为母亲心里还略有安慰,问题是儿子因为父亲下半身的幸福招祸做了炮灰,是个母亲都不会原谅这个花心萝卜,此时曹操已有二妻十五妾,十七个女人都不能让他安心,可见其对女色的贪婪有多无度。传说曹操尤其喜欢少妇和寡妇。
丁夫人在悲痛的同时,对“肇事者”曹操痛恨不止,只要一看到他,便会指着鼻子骂道:“你害死了我的儿子,却一点儿也不在意,还算是人吗?”骂完后,丁夫人继续痛哭流涕。她常常在恍惚中觉得曹昂还活着,只是去远征!当她清醒的时候,又意识到曹昂永远不会回来了,他的血流尽在宛城郊外,她泪流成河,一声声呼唤着:子修,我的儿啊,你快回来吧……,每天,她会去曹昂的寝宫巡查一番,这个一夜没了青丝的妇人久久伫立在典籍琳瑯的书房门口,她幻想着儿子会端坐于桌前朗朗读书,顺着幽长的绛紫色甬道,晃晃悠悠来到习武厅,她以为一袭白衣的儿子会在那里耍拳舞棍……,没有,哪里都没有她一勺汤一勺米喂大的宝贝儿子,“子修,我的儿,你在哪里?”她沙哑着嗓子无力地呼唤。
一天一天,山一样的哀思让丁夫人形同枯槁,她的云髻上再也不见凤簪霞佩,她的脸颊上再也不见一丝笑容,她的眼睛不再熠熠生辉,目光焕散而混沌,那是后来祥林嫂的模样!母亲,这个痛失儿子的女人变成一具行走的骷髅。
活着,这个悲痛的女人离开曹府后靠纺织维生,她摇着纺车,“嗡嗡嗡”地纺纱声陪伴着她,羊毛和棉花的飞絮漫屋飘舞,她从不戴口罩,她不讲究这些,她只是靠生命的惯性活着,吃,不饿就行,喝,白开就好,尽管一品夫人的桂冠永远等着她,但她不稀罕,她说:我只要我的儿子。她不求活太久,期盼有一天和曹昂会面。
这个倔强、坚韧的女人,在泥泞的路上哭哭啼啼、跌跌撞撞走过二十多年。公元219年春天,丁夫人躺倒了,她呼吸困难,咳起来没完没了,仿佛要把五脏六腹都咳出来,有时会咳出一摊血,曹操闻言,请来最好的医生诊治,丁夫人闭着眼睛背过身去。
她要惩罚这个在别人眼里是袅雄的男人,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他,让他在负疚中度过余生。
果然,曹操在临终前,叹息着对身边人讲:“我一生行事,自认为没有什么值得后悔遗憾的。假若死后还有灵的话,能让我感到遗憾的,便是子修(曹昂的字)如果向我要妈妈,我该怎么回答呢?”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听着曹操弥留之际的愧语,令后人如我者唏嘘。世上没有后悔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