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徜徉在诗海之中,穿越千载,去拥抱那些沉睡的文字,感受那些深挚的忧愁。
从诗经、楚辞、汉赋到唐诗、宋词、元曲,“愁”字贯穿中国古代文学的始终,可深可浅,若有若无,千载不衰。
泽畔,一个高贵老人孤独怅望,看着滚滚江水,表明“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的心迹;江头,一个青衫文人凄然送别,听着弦弦琵琶,发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叹息;楼上,有人独上高楼,追念往昔,感极而悲,不禁自伤“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月夜,有人独立寒风,思念伊人,触景生情,深情吟咏“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屈原的愁,是报国无门;乐天的愁,是孤单落寞;杜甫的愁,是身世多难;义山的愁,是爱恨痴缠。“愁”,似乎是诗人所共有的一种特殊品质。显贵如张九龄,面对明月,也会起“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之感,潇洒如李太白,面对蜀道,也会生“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慨,纵是一代天骄汉武大帝,面对秋风,也难免发“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之叹。可见,“愁”深扎在中国文人的心里,一触即发。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不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是偶然邂逅、一见倾心,亦或者是萍水相逢、患难与共,义山终是没能和她在一起。和许多人一样,义山的爱情也被掩埋在封建土壤之中,正是“人间不许见白头”。其间或许有甜蜜忧伤的回忆,有刻骨铭心的爱恋,有三生三世的誓言,然而终是被岁月消磨尽了,他只能守着回忆,细数流年,正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义山的愁,与他的爱一样,深沉久远。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李煜,南唐后主,他多才多艺,通音乐,晓诗书,尤善词作,本是天之骄子,却无奈生在了帝王之家,成了亡国之君、阶下之囚。然而这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家国的沦丧、人世的沉浮最终使他摆脱了贪图玩乐的奢靡气质,唤醒了他内心的愁情,让他成长为一代词宗。“一旦归为臣虏”,这是多大的悲哀与不幸。他对故国日思夜想,用血泪书写心声,虽然最终为此丢了性命,却给我们留下了不朽的精神财富,给自己留下千秋万岁名。亡国之后的李煜,才是真正的李煜,才是我们所认识的李煜。“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美人不再,山河不再,人物皆非,所幸他还有文字陪伴,可以尽情书写“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李煜的愁,与他的恨一样,连绵不绝。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幼安自归南宋,一心想要收复中原。南宋朝廷却苟且偷安,弃失地于不顾,只想偏安一隅,老了英雄,冷了他的心。当年的英雄如今在哪里呢,不过是“卧龙跃马终黄土”,俱归于尘埃。然而,真的没有孙仲谋那样的英雄了吗?幼安自己不就是个有着雄心壮志、文武双全的英雄吗?“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幼安自己何尝不曾如此?廉颇老了,还有使者去问“尚能饭否”,可幼安有谁去问呢?年华空逝,壮心未已,却无可奈何,难怪幼安要说“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了。幼安的愁,与他的忠一样,深沉厚重。
古往今来,诗人皆在写愁,愁的情感内容因人而异,不同的人、不同的人生境遇造就不同的愁,造就不同的经典。安史之乱,杜甫颠沛流离,才有了“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的感伤,真切感人;获罪遭贬,王寂愤恨懊悔,才有了“尔辈何伤吾道在,此心唯有彼苍知”的呐喊,振聋发聩;科举落第,柳永潦倒失意,才有了“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的绝唱,响彻云霄。这些愁和这些人一起,穿越千载,给无数人以心灵的震撼。
深夜,徜徉在经典之中,感受那深挚的“诗愁”,与诗人一起经历世事、感受愁情。千古诗愁,化为一盏清茶,清新隽永,伴随经典,予我人生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