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大宝小宝
简介:塌方时,我和双胞胎妹妹同时被压在石板下,救灾人员让我妈拿主意,只能救一个。
上辈子,我妈选了我,也怨恨了我一辈子。
我不配吃好,我不配穿好,念书只能拿第一。我不能哭,也不能笑,不能大声说话,更不能和同学玩耍。
因为我妈会指着妹妹的遗照说:「你妹都为你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深知她的痛苦,默默承受。直到 30 岁,我查出胃癌,我妈绝望地嘶吼:「要知道你会早死,当初就该让你去死。」
她不知道,她的小女儿并没有死。
再次回到石板下,我听到妈妈说,我选小女儿。
那刻,我闭上眼,只觉得释然。
1
我死后,灵魂并没有离开,而是跟着我妈和妹妹去了医院。
救护车里,面容年轻的我妈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梳开我妹混着黄泥打结的刘海,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我妹脸上,满眼都是失而复得的心疼与惊喜。
外面嘈杂的警笛声阵阵响起,车厢里回荡着我妈轻柔的低呼声,仿佛在另一个天地。
「小宝,小宝,醒来,看看妈,睁开眼,看看妈。」
声音中是我记忆中不曾有过的温柔。即便上辈子躺在救护车里的那个人是我。
2
上辈子,塌方时,我和妹妹被同时压在石板下,要救这头,就得压下那头。
一命换一命,我和妹妹只能活一个。
我妈无法做出选择,直到救护人员提议,谁先有反应就先救谁。
我妈趴在石堆上,生死竭力地喊着我和我妹的名字。
「大宝。」
「小宝。」
「大宝。」
「小宝。」
一遍一遍……
我记得那时在黑暗中忽然听到我妈喊我,像以往叫我和妹妹起床一样。
所以我也像往常缩在被窝里一样,回了声:「知道了,妈。」
外头顿时响起惊喜的叫喊声,然后是机器轰鸣声,石块倒塌声,夹杂着女人的哭声。
刺目的光打了下来,我被很多的双手抬起,晃荡的脚步里,我听到他们在说。
「这女娃娃命真大。」
「这孩子的福气在后头。」
「可惜了另一个。」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拖下去,一个也留不住。」
我那时只有 5 岁,还太小,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我只想我妈呢,我妈呢?
我喊了出来,立刻周围的人纷纷回我:「你妈在呢,就在你边上,放心啊,孩子。」
「压了 16 个小时了,孩子的状态还挺好,真是命大。」
嘈杂声中,我搜寻着我妈的声音。然后看到我妈悲伤又茫然的脸。
后来我想,我的命为什么要大。
3
我和妹妹是双胞胎。我爸是个公交车司机,在我们三岁那年因公车祸去世,留下一笔赔偿金和一套单位的老旧筒子楼。
家里的顶梁柱没了,我妈揣着我爸的遗照,一手一个拉着我和我妹,在领导办公室里哭。
我和我妹木愣愣的,看见我妈哭,也跟着哭,号啕大哭。
于是在 90 年代的下岗潮里,我妈得到了一份卖车票的工作。
之后,我爸的遗照被挂在墙壁上,看着我们一家三口也能活下去了。
我时常偷偷望,总觉得我爸是笑着的,直到他的右边多了妹妹的照片。
而我也不敢偷偷望了。
因为,那墙上挂的本该是我。
4
一家四口,变成三口,最后变成两口。
只有两口人的屋子里总是静悄悄的,大门总是关着,风都吹不进来,外头说我妈命苦的声音便也传不进来。
只有我房间的门总是开着,我妈的目光随时可以看进来。
「发什么呆,作业做完了吗?」
「做完了,也再复习一遍,你不是为你自己学,你还得把你妹妹那份学进去。」
「这么早就困了,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要气死我,你好逍遥快活。」
「哭哭哭,我都没哭,你还有脸哭。」
……我不敢再回家,可除了回家我没有地方去,所有人都知道我爸死了,我妹替我死了。
「大宝,你妈不容易,你懂事些。」
「大宝,你怎么还在外面,你妈找你快找疯了。」
「大宝,你可不能任性。」
周围的邻居看到我,就会教育我,不知不觉间,我低下了头,挨着墙边走。
抬头,是我妈阴沉的脸,嘴角往下。
我讨厌回家,也讨厌人群,可我逃离不了家,也逃离不了人群,因为我只有八岁。
5
很快我就发现 8
岁是个好年纪,我上了一年级,报到那日,邻居张奶奶往我的嘴里塞了一块糖,说:「大宝,上学了,好好念书,将来有出息,你妈就全指望着你了,你只要把书念好,你妈就高兴了。」
我把这句话刻进了心里,我希望我妈高兴,像曾经那样高兴。
果然,在我考出第一名的时候,我妈的嘴角从下往上了。
原来,好好念书,我妈真的会高兴。
我拼了命地念书,每次都考第一,妈妈的笑容越来越多,以第一名的好成绩考进了重点初中那天,我妈带着给爸爸和妹妹上香,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我看向墙上的照片,我觉得爸爸也笑了,妹妹也笑了。我也跟着笑。
可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
我妈拿着排名表,板着脸质问我:「只比第二名高了 10 分,你以前要压她 20
分,你是不是分心了,你是不是故意,你故意要气死我,你就希望我死了,你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要不是,我才跟你爸和你妈妈去了,我死皮赖脸地活着,还不是为了你。」
我慌忙摇头,不,不是的。
我想告诉我妈,不是这样。
「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很容易饿,夜里饿得睡不着,半天就没精神了。」
「你饿?我天天累死累活地伺候你,你居然喊饿,我没让你吃饱吗?你看看你妹妹,她有吃上我做的一顿饭吗?你这个不知道福气的东西。」
我妈说着,痛哭了起来。
我不敢再喊饿,可饥饿是人的身体本能,终于在课堂上我的肚子又一次响起咕噜声时,我的同桌给了我一块巴掌大的萨其马。
我红着脸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小心翼翼地放在书包里。
当天晚上,我遭到了我妈的毒打。
「说,是不是你偷的?你小小年纪手脚就不干净,将来等着去坐牢吧。」
「别叫我妈,我没有劳改犯的女儿。」
「别人送你,别人为什么送你的,凭什么送你?」
「你拿了为什么不给你妹妹,你居然吃独食,你没有良心。」
「我的命怎么这么哭,我早该去死的,我早该去死的。」
我一遍遍地解释,一遍遍地哀求。
可鸡毛掸子依旧一遍遍地落在我身上。
冬日的夜里,我穿着单薄的秋衣秋裤,跪在我爸和妹妹的遗像前,直到天明。
我额头发烫地蜷缩在地上,意识消失前,我看我妈匆忙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我,哭着喊,妈错了,妈错了。
我抬起头,目光扫过墙上的遗像。
第一次想,为什么右边的照片不是我。
这一年我十三岁,进入生长发育期。
6
老人说,小孩子每发烧一次,就会懂事一点。我觉得这句话是对的。
当肚子再次响起时,我懂事地拒绝了同桌的零食。
当经过邻居家时,我也懂事地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我不饿。」
「我回家吃。」
「我妈烧好饭了。」
我书包背起来沉甸甸,里面不仅有书,还有大大的水壶。
饿了,我就喝了一口。
邻居都夸我懂事,只有我的同桌不再理我。
「哼,嫌弃我呗,嫌弃我的萨其马呗。」同桌瞪了我一眼,对其他同学吐槽。「吃了我萨其马,第二天就发烧请假了,她妈还专门来学校找老师,我天!
「我妈说她是她妈的命根子,让我小心点,出了事,担待不起。」
人群顿时哄笑开。
我羞愧着道歉,解释我只是冻感冒了,可越来越多的同学不再搭理我。
直到有一天,同桌低声又急促地说了一句:「你太土了。」学校厕所的镜子前,我第一次和镜子里的我对视。
我套在一件深紫色亮面的棉衣里,我想起了,这件棉衣是小区里有人穿旧了要扔,我妈给要来的。
我看着镜子里,来来往往经过的同学,穿黑棉衣的人最多,男生也有穿灰色,蓝色的,女生的颜色丰富多了,有白色,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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