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泡椒牛肉面

嘿!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

       你以为你喜欢一个人,你喜欢她的全部。但后来你发现你只喜欢她的一部分。最后你决定因为你喜欢她,你只能接受她的全部?

       有的,就像我只想喝泡椒牛肉面的汤,但是每次我只能买一桶泡椒牛肉面和一根肉花肠,泡熟,然后吃掉有着浓烈防腐剂味道的面,再喝汤,才发现那就是我想要的汤。而最后因为面太多导致喝不完汤。



【1】

沈池刚刚结束他的期末考。这个假期过后他就高三了,可是期末考他考得并不好,这意味着高三的分班他会被分到普通班。

回到家,照常是一个人。放下书包打开电视,泡一杯茶坐在沙发上,等妈妈下班回家做晚饭。

门外,妈妈跟隔壁阿姨大声聊天的内容沈池不大能听清楚,但他知道妈妈已经回来了,这就已经足够。他已经饿得有点看不下去电视里的美食节目了。“嘎吱”,门开了,妈妈拎着一大兜绿色的蔬菜左摇右晃地走进了院子。沈池的家在这个国家某个偏僻的角落,所以他们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和一块地,有着自己的院子,以及,土木结构的破旧屋子。

“考得怎么样啊今天?”妈妈边把蔬菜一根根整理好放进冰箱。

“不好”。

“怎么不好啊?今天考什么?考数学吗?”妈妈依旧专心的整理着蔬菜。

“考英语”。

“妈,下个学期我可能被分到普通班了。去年的10个普通班,只有三个上一本分数线的。”沈池说的异常平静。

妈妈终于停止整理她那些蔬菜。“没事儿没事儿,只要你努力了,妈妈都支持你!”“对了,今天想吃什么啊?妈妈今天买了韭菜、花菜、豇豆···”

“我想吃泡椒牛肉面!”

“那种垃圾食品有什么好吃的!妈这还切了点猪里肉,待会给你炒腌菜炒肉!”

“我就想吃泡椒牛肉面嘛。”

“···那好嘛,那你去超市买吧,记得买五包一袋的那种,只许买一袋啊。哦对了,你要是想喝可乐就顺手买一瓶大瓶可乐!”妈妈边说边给沈池掏钱和超市积分卡。


【2】

离高考还有一个月不到,沈池高三的状态很好,到了高三,他似乎能静下心来学习了,上课一扫之前的困意浓浓,下课也不再一个人站在窗边无所事事的看风景,老师讲过的东西都变得有趣了许多,不再像之前一样觉得老师们都是跳梁小丑了。自然,成绩突飞猛涨是肯定的。

沈池高兴,沈池的爸爸妈妈也特别高兴,因为除了上学,从这个偏僻的地方出去看看世界是一件很难的事。离高考越近,沈池越有大局在握的感觉,老师上课讲的东西已经没有不懂的了,刷的题里也只有一部分不会,而那些沈池不会的都是属于超纲的、或者是某些省市出的又偏又怪的模拟题。照这么计算的话,沈池高考应该能考到一个不错的学校,至少也是一所“211”,要是发挥的不错,那一所一般点的“985”也没问题。生活的航向在一天天偏转到美好。


【3】

沈池的妈妈是今年五月份失踪的。五月的小镇,天也还不算热,沈池的妈妈却在某天下班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单位,就这么人间蒸发,杳无音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沈池爸爸当时在外地出差,对此也只能是一番捶胸顿足,然后随着时间回复于平静的生活。

还有两个星期高考,沈池的妈妈却失踪了,这让沈池意想不到,也让沈池难过。虽然爸爸在一得到消息之后就立马赶回了家,可因为他终年在外出差,沈池和他之间的基本交流都偶尔会变得非常尴尬,而且他那糟糕的厨艺也实在温暖不了一个刚弄丢了母亲孩子的心。还有两周高考,沈池却变得浑浑噩噩。学校广播在播放最新一套英语听力模拟题的时候,沈池脑海里是妈妈在冰箱前细心整理蔬菜的样子。当晚自习教室里除了“唰唰唰”写字的声音没有其他任何异响的时候,沈池还在回忆和妈妈共享的泡椒牛肉面。

还有一个星期高考,警察的调查没能给沈池父子任何的帮助,也没让他们安一丝心。他们越来越少的询问,一度让沈池父子认为警察不再管了。沈池并没有像刚进入高三一样 爬起来,他沉沦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把沈池打回了一年前的原型,不,甚至连一年前都不如,一年前他还能用泡椒牛肉面来调节心情,而现在,他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


【4】

沈池买了泡椒牛肉面回来,天已经擦黑,妈妈已经收拾好了蔬菜。电视里是一部已经从爷爷辈讲到了他们孙辈的连续剧。妈妈没有做饭,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池找来一个大碗,把两包方便面拆开,拿出面饼放到碗里,再把调味包一包一包一滴不剩的挤到碗里,从厨房的橱柜里取出小半罐油炸鸡枞,用勺子淋了些油到泡面上,再用筷子夹出不多的一些鸡枞放进碗里,最后加上开水,把碗放进微波炉加热,加热到1分 30秒,打开微波炉用筷子搅拌一下,再继续加热1分30秒。之后淋上两滴凉拌用的生抽酱油。

沈池一丝不苟的做着这做过无数遍的事情。

面加热熟了之后,他拿了小碗,到厨房的角落打开土陶的罐子,夹了半碗腌菜,又从桌子上的塑料泡菜罐里夹了半碗泡菜。准备工作完毕。

微波煮过的泡面晶莹剔透,加了酱油和整包佐料的汤汁色浓味纯,鸡枞油让整碗泡面看起来更加鲜活、亮丽。而汤和面之间露出的青黄色的泡椒则让人开始分泌唾液。因为考试而愁眉苦脸的样子沈池不记得是否真的出现过,他曾为了一顿无味的吃食丧一整天,当然也能用一顿好的吃食而让烦恼烟消云散。

沈池刚吃第二口,“嘎吱”,妈妈推门进来了。想来刚才是去跟隔壁阿姨聊天了罢。

“哇!你煮好面了呀?看起来很好吃诶!”妈妈跟沈池一样,食物是他们存在的重要意义之一。

“来来!给我尝一口!”

“面还有,你自己煮嘛~”

“我就喝一口汤~”妈妈的一口汤,是一碗面的二分之一汤加二分之一面,以及两个泡椒。哈哈哈,每次妈妈跟沈池抢吃的沈池都觉得特别无奈,但是又觉得妈妈可爱。没办法,没吃饱的沈池只能又去煮了一包泡面。


【5】

夜半,沈池躺在床上,凄凄寒夜里,他身上竟热出了许多汗。

“你是谁?!”冷不丁的,沈池睁开眼睛,竟发现床边站了一个似笑非笑,面容神圣的人。

“我是你的船。来搭载你驶出生活的苦难。”那打扮奇怪的人说道。

“你到底想干嘛?别神神叨叨的。想要什么你就拿走,反正我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说了,我是你的船,来搭载你驶出生活的苦难。”男子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而且能听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怎么搭载?我又没有苦难?”

“我可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但你得为我做一件事!”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到底是谁?”

“愿望可以是任何愿望,我都能够帮你实现。而你答应我的事,若果你没有完成,我将会撤销你的愿望。所以不管怎么样,这对你来说都是是一件好事!”

“好了,说出你的愿望吧!”

···沉默。沈池缩在墙角,不知道该回答什么。那人也不催,过了半晌。沈池说:“我要上一个好大学!”

怪人似乎轻声笑了一下,说:“没问题。我帮你实现!”

“那我需要为此付出什么?”

“什么都不用,只要每天吃一包泡椒牛肉面就行了。毕竟我被封印在里面这么多年,你每天吃一包,就当是帮我上香纪念此事。”

沈池一脸懵逼。然后等沈池清醒一些,怪人已经离开了。


【6】

沈池的妈妈也看到了那个怪人。

那个怪人就忽然就出现在妈妈的床边,跟站在沈池的床边一样。

“我是你的船。来搭载你驶出生活的苦难。”沈池的妈妈没像平时一样大着嗓门大喊大叫。

“你要怎么搭救我?”

“我可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但你得为我做一件事!”

“好,什么事?”

“你得先说你的愿望。”

“我,我想让池儿别被分到普通班,能够好好学习。”

“没问题。我的条件是: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得出现在我身边。”怪人一秒钟都没有停顿。

“要多久?”

“这个不好说,得看以后。”

“大概什么时间?”

“这个也不好说。”

“你确定愿望能实现?我要是没能完成你的条件会怎么样?”

“哈哈,我椒神还未曾骗过人。你要是没完成也不会怎样,我最多就是不帮你实现愿望而已。”

“那好!我答应你了。”

“哈哈哈~”一阵笑声后,椒神又消失在了寒风中。


【7】

沈池的高考成绩和他想象的一样糟糕。

成绩出来那天,沈池在房间窝了一整天。下午的时候,爸爸敲开沈池的房门,递给沈池100块钱:“我听你妈妈说你特别喜欢吃泡椒牛肉面?这都一天没吃饭了,你要是想吃方便面,就去买点回来。想喝可乐也买点。高考什么的都只是一个小坎,过了就算了,重要的是对得起自己的身体!”

沈池机械的接过钱,没说话。

只有爸爸如释重负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去吧去吧!想吃什么就买点。


【尾声】

妈妈终究没有再回来。

沈池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后,出乎意料被分到了优等班,却又再次出乎意料的没有如意上到向往的大学。

爸爸工作辛苦,却还是一个人支撑着沈池上完了大学。

而那个自称椒神的怪人,不知道带着沈池的妈妈去了哪里?或许又把自己封印在了某包泡椒牛肉面里,或许去了一个谁也没见过的世界,又或许,就在你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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