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瞒天过海
从秦伟走后，奚娟晚上再没有出去过。奚娟在电话里、微信里一再向秦伟承认错误。秦伟觉得自己长期不在妻子身边，妻子难免寂寞难耐，迷上玩麻将，自己也有责任，再加上秦晋在电话里百般撒娇求情，秦伟慢慢就原谅了奚娟。
爸爸妈妈和好如初，秦晋也过上了有规律的生活。晚饭能吃上热饭热汤了。可是已经吃惯垃圾食品的她觉得妈妈做的饭菜超难吃，简直味同嚼蜡。但是每天晚上爸爸都在视频里和她们母女俩见面，她很开心，只要爸爸妈妈和和睦睦，一家人快快乐乐，吃什么反倒没有那么重要了。
可是好景不长，没几天。奚娟又开始忙忙碌碌的，总是赶不及回家做晚饭，要么晚上八点回来时给秦晋带盒饭，要么打电话让她自己买东西吃。电话里传过来的是秦晋曾经非常熟悉的稀里哗啦的麻将声。
每晚八点半准时跟秦伟视频成了他们家每天的必修课，有时奚娟赶不及，就打电话叫秦晋先打开电脑。爸爸如果问，就说妈妈在洗碗或者上卫生间了。
“救场如救火”，秦晋缠着爸爸东拉西扯想方设法拖延时间。妈妈总是有惊无险，踩着点儿赶到，围上围裙，打湿双手，边擦手边走向摄像头，假装刚从厨房出来的样子。秦晋成功地骗过爸爸几次，妈妈开心得抱着她直叫心肝宝贝，给她更丰厚的零花钱作为奖赏。
许一诺记得有一次给班上一个患白血病的女孩募捐，秦晋一出手就是两张红彤彤的老人头。在一帮每天零花钱不超过十元的同学中显得格外鹤立鸡群。同学们艳羡得一片啧啧声，满脸的羡慕嫉妒恨。
秦晋一直都郁郁寡欢，再多的钱，都令她无法真正地高兴起来。她其实不想欺骗爸爸，爸爸那么辛苦，而她却联合妈妈一起欺骗他，她觉得对不起爸爸。可是妈妈警告过她绝不能向爸爸透露一个字。因为上次秦伟临走时跟奚娟说过，如果再发现她沉迷麻将不顾家庭，他们就离婚。奚娟知道秦伟说一不二的性格，她压根就没想过要结束这种自由幸福的围城生活。
为了这个家的完整和睦，她只有更加卖命地为妈妈打掩护。
有一次，奚娟回来时赶得太急，气喘吁吁地扑到电脑跟前，引起了秦伟的怀疑：
“你在忙什么呢？搞得这么累？”
“没……没忙什么啊……噢，我去楼下丢垃圾，……顺便去附近超市买了点明早吃的早点，想到跟你见面的时间到了，就……就赶得急了点。”奚娟大喘粗气，说话语无伦次。
粗心的秦伟一点都没发现破绽，还劝奚娟不要太辛苦，要多休息。像买早点这样的小事可以安排女儿去，说女儿大了，让女儿适当分担点家务活，让女儿多锻炼锻炼。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继续下去，没想到纸终于包不住火，还是东窗事发了。
上周星期三放学后，知道妈妈不会回来做饭，秦晋就直奔“肯德基”买了外卖提着回家。当她兴冲冲地打开家门时，立刻傻掉了，手里的外卖“啪”的一下掉到了地上。
……
原本强装坚强的秦晋讲到这里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婆娑泪眼中，她的眼前一片模糊。
许一诺也是眉头紧锁，可是他爱莫能助。
秦晋看到家里像刚刚发生了世界大战，此时还弥漫着硝烟，到处一片狼藉，电视倒在地上、玻璃茶几支离破碎、沙发垫子被撕破，里面的棉絮飞得到处都是，好像刚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秦伟坐在沙发上，气喘如牛，怒发似乎正根根竖立。奚娟远远地坐在地上，眼睛红肿，还在不停地掉泪。
秦伟看见秦晋提回来的“肯德基”，立刻又咆哮如雷：
“看看，看看，世界上竟有你这样当妈的，让自己亲生女儿天天吃这些垃圾食品。”
原本傻站在门口的秦晋急忙为妈妈分辨：
“不怪妈，我自己喜欢吃这个……”
“你闭嘴，小小年纪不学好，跟着你妈学会了骗人。”
她还没说完立刻被秦伟的怒吼打断。
秦晋知道，这次家庭战争爸爸妈妈都来真的了，以她的分量再也不够资格做他们的粘合剂了。
她趁爸爸妈妈没有注意到她，偷偷溜去自己的房间，用分机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姑姑舅舅小姨所有她觉得说话有分量的亲人都打了电话，对每一个电话都同一措辞：
“救命啊，救命啊，爸爸妈妈打起来了，你们再不来，我也不活了。”声声血字字泪，接电话的人无不吓得魂飞魄散。
不到二十分钟全体赶到，连秦晋没有通知到位的姑父舅妈小姨父都一齐来了，过年吃团圆饭都没这么整齐划一过。秦晋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回了原位，有了他们的威逼利诱，还怕你们不乖乖和好如初。
当浩浩荡荡的队伍开进客厅时，所有人都被一片狼藉的战场惊呆了：电视倒了，玻璃破裂、地板上到处是飞絮、秦伟的手在滴血、奚娟坐在地上哭、孩子没见踪影……
一行人面面相觑，不知到底是战争爆发了还是遭到了歹徒入室抢劫。
所有人把矛头直指秦伟：
“秦伟啊，你都快四十的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发小孩子脾气，乱摔东西，把好好的一个家搞得鸡犬不宁……”姑姑数落自己的弟弟。
“你们到底怎么啦，都不是小孩子了，至于搞得这么糟吗？”外公不知道该责备谁，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自己女儿没错，不会这会儿还赖在地上，早就跑过来向自己诉苦了。
向来性急的舅舅冲口而出：
“秦伟，你给我记住，我姐姐和侄女少了一根汗毛我都不会放过你！”
……
面对潮水般涌向秦伟的指责，秦伟选择沉默，没有急着为自己辩解。
“你这是发哪门子疯啊，难得回来一次，不好好补偿一下老婆孩子，还把家里折腾得像个狗窝……”爷爷本来心脏就不好，这下急火攻心，呼吸急促，脸色瞬间变得青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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