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完没完？”小伙子爆发出走了音的吼叫，然后一拳打在老者的脸上。

“怎么能打老人呢？”我听见外围有个人说。

我站在靠近事发的位置。我旁边的人都没理会那句话，他们在试图把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拉开。

我想，看到整件事情经过的人应该和我一样，现在怀有一种古怪的心情。小伙子打人肯定是不对的，可那个老人……

事情是这样的。

雨天，公交车上，人很多。

半途的一个站点，一个老者上了车。已经没座位了，他只好站在过道里。旁边座位上有个小伙子看到他，站起身来，没说话，用手势示意老者坐下。

老者很自然地坐到小伙子让出的座位上，也没说话。

车在行驶中，左摇右晃的。小伙子一手把着悬在车厢顶部的拉手，另一只握伞的手扶在老者座位后背上。

“把你的伞拿开。”老者说。

小伙子把握伞的手往外挪了挪，没说话。

“你滴到我身上水了。”老者又说。

这次小伙子没说话，也没动。

旁边有个中年男子对老者说：“下雨天，都不容易，谁身上不蹭点水呢？你看，你的座位还是这个小伙子让的呢。”

“我让你把伞拿走！”老者没理会中年男子的劝解，偏过头对着小伙子大声喊起来。

那个小伙子仍然没说话，但是他的脸胀的通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我说你伞上的水滴到我衣服上了，让你把伞拿开，你听不见啊？”老者用更大的声音说。

车厢里大部分人都听到了老者的喊声，纷纷转过头来看发生了什么。

就在我奇怪小伙子为什么一句也不辩解的时候，发生了本文开始的那一幕。

在混杂着雨水和人体气味的晃晃当当的公交车上，两人发生了肢体冲突。

旁人避之唯恐不及。以他俩的身体为圆心，乘客们一波一波像涟漪一样向外荡去。

有人喊：“要打下去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司机听到了这句话，还没到下一站，车就停了。车门打开，这两个人真的下车去打了。

公交车再次开动，透过朦朦胧胧的车窗，我看见两人在大雨中拳脚相加。

不知道你有没有过做好事而后又后悔的经历？你是如何看待这样的事情的呢？

这件事过去以后，我一直在想那两个人后来怎么样了？不希望他们发生身体伤害的后果，更不希望善良的火种被浇熄于这场大雨中。

善良是柔软的，拥有善良的人一定拥有一颗同情他人的心。可能正因为柔软，善良又是脆弱的，因为人们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当发现别人排斥自己时，就会生出壳来防范别人。时间长了，还可能生出刺来，在别人没侵犯自己之前先扎伤别人。所以善良是需要保护的，在别人善待自己时要对那个人抱有感恩之心，使他能始终保有善良，并把善良的火种传播下去。

我想那个老者早已经生出坚硬的刺，不仅他自己的善良之心被紧紧包裹，在别人心怀善意地对待他时，他还竖起刺来伤害别人。那个小伙子呢？从他让座的行为来看，他是善良的，但是在善良没有得到应有对待时，他选择了挥拳相向。

我不知道经过这件事情以后，这个小伙子会不会也生出壳来？如果经历得多，到老了，他会不会也成为那个老者那样的人？

整个社会都在呼唤善良，不知有多少人能意识到，增加社会中的善良是个互动的过程。一方面需要有人勇敢地展现善良，另一方面也需要接受善良的人回报以善良。只索取别人对自己善良，自己对别人只有挑剔，这样的人配得上善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