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佳节倍思亲,马上就要到端午节了,就怀念起那些离世的亲人们。
小时候的我,总盼望长大,等有记忆时起看着身边的亲人们离去很心疼。唉!还是不长大的好。
外婆在我上三年级去世的,记忆模糊了,就知道她死的时候,被胃癌折磨的只剩下皮包着一层骨头了。
我最亲爱的大表爷得了肝癌,爸爸带着我去看他时,我记忆中第一次见爸爸落泪,爸爸说他从小没有父亲,长哥当父,表爷待他如同父亲般的呵护。当父亲得知他生命中最重要、给他最大帮助的人,正要悄悄离世,爸爸爱莫能助,心如刀绞般的疼痛,只能化作两行热泪。
小时候家里孩子多,爸爸拾破烂挣不了两个钱,妈妈总为钱埋怨爸爸,一家6口人生活拮据,人家给爸爸一把瓜子他都舍不得吃,带回家分给他的三小孩几粒。爸爸总是笑着看着我们吃东西。
记忆中的童年,真是在争吵中。奶奶总爱和爸吵架,有时还大打出手。有一次吃饭吃的好好的,不是怎么了,他俩说吵就吵,然后奶奶随手拿一个碗,砸向爸爸,爸爸向额头流血了。他们打架,我好害怕,我怕奶奶的哭声,我怕爸爸额头流出了鲜红的血。
爸爸说,他俩走一个就太平了,我竟傻傻地默认了,可能是打架真的太恐怖了吧。
爸爸曾经也辉煌过,96年在上海给小舅做了一年的会计。那年爸爸回家过年穿着西装革领很是潇洒,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又拾破烂了?记忆越来越模糊了。
记得在我初二时,一个深秋的下午,天气突然转冷,爸爸怕我在学校冻着,给我送了一件红袄子,当时语文老师正在上课,他默默的站在窗外被北风吹着,怕打扰老师上课,想等下课再把袄子递给我。被老师看见了,老师问他找谁?他进教室把衣服递给了我,就走了。
下课时,同学们都围在我桌边问:刚才给你送衣服的那个人真老,真难看,是你爷爷吗?
我说:你们没搞错,那是我爸。
说完,看到同学们那瞧不起我的眼神,我就后悔了,我当时就应该说:是的,是我爷爷。
爸爸结婚晚,我出生时爸爸已经30多岁了。再加上孩子多,生活不易,所以看的是比较苍老。
我很难受,感觉爸爸给我丢脸了。那天放学,我一个人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下午发生的事,被同学嘲笑,就默默的流下的泪。回到家,已经很晚,家里人都正在吃饭呢!爸爸问:怎么回来这么晚?
我哭着说:还不因为你,要你送什么衣服?丢脸丢死人了,别人都说你是我爷爷呢,说你又老又丑,你来干什么呢?
这时,妹妹也埋怨到,说妈妈脸上长了很多雀斑,又遗传给了她,然后让她也很丑。
爸爸的筷子落到了地下,叹了一口气说:孩子,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爸妈还不是为了你们操劳成这样。
我当时很叛逆,没理爸爸,上了初二时起,成绩往下直线滑落,爸爸说:我看你这样,比我生了场大病还难受。
爸爸只说了这一句,没有打,也没有骂我。当时的我,红花还要绿叶配呢!人人做红花,谁愿意做绿叶呢?我就是愿意做绿叶怎么着,我就是不取上进,怎么着!当时的我就是一副自以为是、不知悔改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贪玩、不听课、不写作业。
直到前年参加表弟的婚礼,当时舅舅雇了一辆大巴,载着我们男方所有的亲戚去的,到了市里,保安不让我们大巴
进小区,舅舅解释,保安说;“今天我们这里是有对新人结婚,那你们的婚车呢”,舅舅指着大巴车,保安摇摇头不給进,这时身后唰的一排十几辆黑色轿车从我们身边驰过,载新娘的奥迪在最前面,很是拉风哦,车上下来的人昂首挺胸,舅舅习惯性低头走在后面,一头白发的舅妈平时最爱讲话,那天不知是不是因为晕车也一语不发。等到新郎讲话时他说:我想对新娘说几句话,父母亲就像在田里种庄稼,春天同样的播种,可到秋天收获时,有的父母收获的果实多一点,有的父母收获果实少一点,但他们都已经尽力了,现在是他们享福的时候了,我们都应该一样孝顺我们的父母。
台下一片掌声,这是穷孩子的内心话,可是我怎么就忘本,不知道感恩呢!
是啊,舅舅舅妈他们很幸运,有这么懂事有本事的儿子,可能我爸爸就比较倒霉吧,养了我一个这么不孝的女儿,可我又想为自己辩解一句,那时我还小。可现在我不小了,我长大了,爸爸的坟头也已长满了杂草,可老天爷为什么就不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呢?
我一直认为爸爸是家里的顶梁柱,天塌下来有他顶着呢。可我没想到有一天他悄悄地倒下了。
爸爸像蜡烛一样,燃烧自己照亮我们。永远忘不了1999年农12月13日晚十点,妹妹没穿鞋跑下楼找奶奶,她说:奶奶,你快上楼,爸爸不知怎么呢?
眼看马上要期末考试,我正在复习功课,我心里想爸爸是不是发烧了,还是怎么呢?为什么妹妹哭了,我晚上是和奶奶睡的,我一边写作业,一边等奶奶下来。半个小时过去了,奶奶还没下来,我着急的去找她。
我一进房间,就看见奶奶在给爸爸人工呼吸,妈妈在哭,爸爸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我就像做梦一样失去了爸爸,最后一眼都没见上。
老天不公,爸爸从小没父爱,又剥夺他做父亲的权力,那夜爸爸的尸体,就躺在我房间的石头地上,白天爸爸还上山挑着小石头,给我房间做地平,家里装修。水泥还来不及铺上,他就睡在石上上面了。我一直认为这只是场梦,我要让自己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可以和爸爸说话了。那夜我还真梦见爸,他戴着草帽正在干农活,回头看着我笑,我哭着对爸爸说:我不想念书了
他怎么突然不笑了,他也哭了。说我读好书,是他今生最大的希望,我不读书太令他失望了,梦中我们都是那么无助,我就这么哭着被妈妈叫醒,妈问我怎么呢,我转过头看着睡在小石头上面的爸爸,知道人死是不能复活了。又无奈的背对着妈妈说: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没事,我又想睡觉了。
转过身,默默的哭泣。那一夜的黑暗,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记忆。第二天下雨了,爸爸临终时穿的衣服,扔在外面的雨水中,我扑在衣服上面,再闻闻爸爸身上的味道,以后再也闻不到那熟悉的味道了。我知道那就是爸爸的遗愿,我真的不孝,连他最后一个心愿都不能实现,这件事压的我好累。
后来,我辍学了,一开始妈妈是不同意的,因为他们把全家的希望都放在我身上。我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的我,小升初时,以全班总分第六名进入初中的,以后的每次期末考试没进过前十名,(期末总分前十有奖状)没有得过一张奖状。如果我当时能认真听点课、认真做做作业,哪怕就得一次奖状,让爸爸看见,开开心,那该有多好啊!
可惜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爸爸他不在了。我也要我为了一家人的生活,打工去了。
只是每次想起那一夜,为什么父亲要让我做一个那样的梦?为什么我说不读书,他哭的那么伤心?回忆一次,我流泪一次。
眼看,端午节就来了,别人的子女,都会带上烟酒和爸爸爱吃的礼品,回去看看爸爸。可我这个做女儿的,什么都不能为他做了,呜呜呜……
我想告诉那些穷孩子们,请珍惜爱戴你们的爸妈,千万不要嫌弃自己的爸妈,爸妈为了我们操碎了心;我还想告诉自己,我要放下这个包袱,既然我们都是平凡人,既然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那我们就现实点,活的好好的吧,也算是没有枉费父母给的血肉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