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件小事(父亲的愿望)

  系统地学习写作是在高中吧,准确地来说是写作文,典型的为了迎合高考,无外乎先写框架,填充素材,最后升华一下,背几段华丽辞藻,配合一手工整的字,总能得到不错的分数。

  依稀记得初中第一次考试写的作文,半命题,我的xx……我写的就是我的父亲。当时真的是走心了,一边写一边给自己感动得稀里哗啦,结果试卷下来,分数惨不忍睹,与我现在的境遇如出一辙。

  迎合主流价值观,追求人们的喜闻乐见,即使是这样,也不一定有人关注到你,更别提我这近乎味同嚼蜡的回忆录了。如果没人看,就写给父亲吧。

  还是写关于父亲的一件小事,自建房。

  在农村,找媳妇儿第一件事就是房子,大都是自建房,这对于一个靠天吃饭的农民来说,难。特别是家里男孩儿多的,能把人给愁死。当然,这是十年前的标准了,现在的标准是市里有房,有车,有工作,这还是最基础的,真不是养儿防老,反倒说养儿催老更准确。

  房子真的是父亲的一块儿心病,而且持续多年,在老家新房子建成那一段时间里,感觉父亲松快了很多,也老态了很多。

  家里的老房子是土坯房,圆木横梁,方木檩条,地板是踩硬的近乎反光的泥土地,犄角旮旯里全是老鼠洞,土坯炕,洋灰掺杂着麦糠的墙面,时不时大片墙皮脱落,上面还都是我的涂鸦。屋里的光线永远昏暗,连灯泡发出得光,都是惨黄惨黄的,一到下雨天,屋里便滴滴答答的漏水,父亲总要踩着几乎锈蚀掉的梯子去拿塑料布盖房顶。年少的我从来不敢把小伙伴带回家,因为我很多时候自己也不敢独自在屋里待着,也因为自尊心,害怕嘲笑。年幼的我如此,相信父亲压力更大吧。

  父亲没有存下什么钱,一方面我生病居多,且由此留有债务,另一方面我和姐姐都在上学,一直有开销,直到姐姐读完大学,我也考取某个公费重点大学,父亲的入不敷出的情况才有所好转。终于在赶上了两个丰收年,父亲存下了一点钱,可以翻盖房子,当然也是近几年的事了。

  新房子很漂亮,甚至让我也一度觉得,老了之后在农村有这么个小院真的很不错。天花板、白地砖、铝合金的大窗户。父亲用料很足,甚至连院子里都没留一块儿土地,全部漫上了红砖,仿佛在狠狠地报复之前的窘迫生活。当然,父亲也保持着一贯的风格,能自己搞定的绝不花钱请人,自己和泥,上料,瓦工,刮大白……疲惫却又兴致勃勃,我十分理解他,可能在父亲的认知里,正在进行的,也是他的人生目标。

  房子落成之后,父亲也松了一口气,老态也进显,但精神真的好了许多。母亲也一直在絮叨:房子盖对了,钱禁不住花,还是置办了东西好……这无疑也算是对父亲的最大的肯定。

  现在的父亲因该是比较满足的,近两年回家也感觉到,父亲心情有所轻快。供读了两个大学生,儿女都成家,在外有体面的工作,老两口身体还算健康,这对于一个老农民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现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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