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去世了,2015年最后一个月,阴雨绵绵,冷风阵阵。殡仪馆里人潮鼎沸,哀鸿遍野。
工作人员戴着口罩,将冰冻的遗体抬进抬出,进行着流畅而冰冷的程序,所有的东西,即便是挽联,也是机打,虽是高效,但多少缺点人情味,追悼会一场接一场,每场40分钟到一个小时,等流程结束,花圈被及时送走,告别横幅被立时卸下,换上了别人,扶着老人的灵柩,前往火化厅,一个一个棺材排队等着,就好像魂灵被一个接一个编号安排,排队走过鬼门关,踏上黄泉路。
外婆拉着我的手,不断诉说着外公的事,一年前还是好好的,每天走三站路,外公写书,外婆学英语,跟着学校里组织的退休教师旅行团去游山玩水,可一年谁却能料到世事无常,竟天人永隔。
外公一生勤勉,年少参军,为抗美援朝做出过贡献,年迈的外公常常说起战友,说起那段艰苦卓绝的岁月,满是骄傲。后来和平年代,作为严中老师,桃李满天下。退休以后,热爱收藏,后来又写了本书。
我还记得去英国前外公给了我个翡翠让我在国外没钱的时候把它当掉,我兴意来了写了首诗他就会点评。
即使老了,病了,他也不愿佝偻着身子,依旧要站的挺拔。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他的为人。
虽然悲伤,但却并没有当年爷爷走的时候那样不能接受,毕竟也看的透了,是人,总有那么一天的。
人活一世,终究要归于尘土,这是天道,自然法则,谁也无法抗衡。
无论是95岁的广电老台长,或是籍籍无名发生意外的大学生,终究是合眼成灰,不留痕迹。
生命无价,可人生太无情,我们太渺小,但这个世界离了谁还是照样运转,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日复一日不曾改变。短短一生,也许平淡安稳,也许际遇浮沉,然则外人如何评说又有什么干系,无非是些闲语碎言,酒桌谈资罢了。最重要的,不过是能够对得起自己的心,若是有些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的感悟,那便也是值得。
外公说我诗里总太悲伧,有种看的太透的感觉,然后念“恰同学少年,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给我听,可人生若不看透些又如何沉湎那些琐碎的悲哀呢。
看透些人生,不被红尘所累,才能活得洒脱些,优雅些,世事无常,生死难料,即使再先进的医疗手段,也无法违抗自然的法则。
Tess遇到Angel的时候说,我不知道我哪天就死了,也许明天,也许马上。有句话说的好,你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其实也不用求岁月静好,但每天开心地活着,有意义的活着,那比什么都重要。
满身金缕,与布衣清风,到了彼岸,还不是一样排队走过那条火照之路,忘川边的曼珠沙华花叶永世不相见,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所有过往消散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