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彼不逢时

阳光洒进房间,映照着黎棠满是红痕的锁骨。而昨夜跟她耳鬓厮磨的男人坐在床畔,修长的手指扣着衬衫的扣子。“过不久我要结婚了,到时候,该给你的都会给你,不能要的,你也别多想。”迎着晨曦,顾礼熔的侧脸显得冷硬也无情。黎棠心一震,嘴里那句“那我们这五年算什么”哽在了喉咙。良久,她扯出抹浅笑:“好。”过分平静的语气让顾礼熔眉眼间掠过丝不悦他捏住黎棠的下巴:“看来只要有钱,你做什么都行。”这话像是冰锥刺进黎棠的胸口,寒痛入骨。她忍着心底的酸苦:“你想让我继续纠缠你?”闻言,顾礼熔目光一暗。沉默片刻,他终是没有回答,松手转身头也没回地走了。听着楼下车子远去的声音,黎棠的泪水才滚出眼眶。她抬眸望向镜中满眼颓然的自己,哑声低喃:“顾礼熔,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全心全意付出到头来还是成了镜花水月一场空。或许自己视为人生中最美好的五年,在顾礼熔眼里,什么都不是。自己偌大房间的压抑呜咽持续了很久,黎棠才穿好衣服,慢慢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将所有东西一点点拿走的感觉,就像将那五年被生生从血肉中剥离,痛不欲生。看着穿衣镜中自己红肿的双眼,黎棠转身去拿了副墨镜戴上。出门前,她回头望着房间,无声说了句:再见了,顾礼熔。再转身,黎棠掩去了眼中所有悲戚。她依旧是那个以冷艳著称的女星。刚到公司休息室,经纪人张蓉就过来了:“晚上有个酒局,你去见见世面。”黎棠直接拒绝:“我不去。”听了这话,张蓉张口就骂:“这么多年,你没点长进也就算了,现在还给我摆起架子来了?”黎棠苦笑:“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往上走吗?”顾礼熔这个名字就代表着权势。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断了她在圈里的路。这时,外面喧哗起来。张蓉看了一眼后嘲讽:“都是跟在顾少身边的,人家就是未婚妻,你呢?别人玩完了就不要了的东西!”几句话刺的黎棠心一窒。她转过头,透过玻璃门看着外面的一切。长身如玉的顾礼熔被公司高层簇拥着朝休息室方向而来。面对众人的讨好,他温柔的目光始终落在身边的女人身上:“这是我未婚妻,以后请贵公司多多担待。”顾礼熔向来冷漠,这种场面话极为少说,但为了那个女人,他甘之如饴。黎棠很了解他,却也正是因为这份了解,胸口的沉闷感更加难忍。她直直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们往这边走。当顾礼熔路过时,扫视来的眼神疏离的像在看陌生人。等那浩浩荡荡队伍离开,黎棠才脱力似的跌坐到沙发上。她拿出手机,看着通讯录中被自己置顶的名字,手指轻轻拂过。明明有千言万语,却打不出一个字……半小时后,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是刚刚被顾礼熔揽在怀内,众星捧月的宋怜。而张蓉一脸谄媚地站在她身后:“宋小姐放心,不止这个角色,以后我会为您争取更多更好的。”注意到张蓉手里的剧本,黎棠心一沉:“张姐,这个角色已经定下是我了。”张蓉还未回答,宋怜漾出了个鄙夷的浅笑:“黎棠,作为一个替身,当原主回来时,她的东西都你也该还回来。”空气一瞬紧张。张蓉顿时有眼色的退出休息室,甚至带上了门。宋怜看着脸色苍白的黎棠,不屑道:“不要以为代替了我五年,你就能在礼熔哥那儿得到什么好处。”她逼近一步:“赝品就是赝品,垃圾桶才该是你的归宿。”黎棠向来是不服输的性子,这么多年,只有一个人能让她服软。“代替你?”她不仅不退,反而讥笑,“这五年,阿礼在床上可从未喊错过我的名字。”宋怜眼神一冷,咬牙道:“恬不知耻!”黎棠还没反击,敲门声突然响起。随即是顾礼熔的声音:“小怜,你在里面吗?”顿时,黎棠呼吸都放慢了一瞬。接着门便被打开,顾礼熔看到意料外的黎棠,神情微怔,却是语气不善:“你在这里做什么?”黎棠还未说话,宋怜表情无辜的插嘴:“礼熔哥,这位黎小姐突然喊我过来,还说是你的朋友……”顾礼熔眼神一瞬变冷:“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下次不用理会。”他带着宋怜便走,再未看黎棠一眼。黎棠看着两人的背影,下唇都快咬出血来。无关紧要的人……当晚,黎棠接到医院的电话。护士程式化地通知:“黎小姐,您外婆李女士医疗账户上的钱于今日下午都被收回了,请您按时缴纳费用,否则可能会停掉治疗的药物。”心底的冰冷蔓延,黎棠攥紧手机:“……我马上缴费。”她挂了电话,将卡上所有的钱转到医院。接着,黎棠颤着手拨通顾礼熔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接通之后却是冷淡一句:“谁?”黎棠心口一揪。原来,他把她的电话都删了……“顾少……”她竭力控制住声音的颤抖,“说好的该给我的,难道就是收回我外婆所有的医疗费用?”她在这世上最大的软肋,就是那长睡不醒的老人。顾礼熔声音越发冷淡:“黎棠,这就是你对小怜出手的下场。”黎棠浑身血液都冻结起来,好半天,她不甘的开口:“在你心里,我们的五年……到底算什么?”顾礼熔冷笑一声:“交易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这话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进黎棠心口,痛的她唇齿胆颤。电话被那头毫不迟疑的挂断。黎棠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怔怔坐着。冰冷的夜色似乎要淹没她的口鼻,她猝然起身,只想逃离这片令她窒息的空间。黎棠出了门,脚步不停的走着,最后停在了一处喧嚣的酒吧前。大醉一场。黎棠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拨通了张蓉的电话……可第二天醒来时,她却发现自己躺在酒店里,身上衣服已经被换了!黎棠脸色刷的惨白,从床上弹坐起来。这时,门口传来响动。黎棠紧张的看去,一个熟悉的男人走了进来:“黎棠,睡得好吗?”看着他笑眯眯的神情,黎棠声音发涩:“杭厉?”“你放心,昨晚我可什么都没对你做。”杭厉依旧是笑眯眯的,可还没等黎棠松口气。便听他说:“我只是透露了消息给媒体,现在,他们都在外面等着我们的澄清。”黎棠浑身一震。她怎么也没想到,杭厉会做出这种事!黎棠一直都在追她,可她也明确的拒绝过不知道多少次。黎棠反应过来,气的浑身都在颤抖:“你,你无耻!”杭厉脸上依旧带着笑:“黎棠,你应该感谢我这么多年我一直不离不弃。”他说着,上前一步。黎棠顿时紧张的后退,却见他只是坐在床上,从口袋掏出一支烟点燃。他歪了歪头:“你一个戏子,这些年,我对你还不够好?”袅袅烟雾,称得他的眼神晦暗不明。黎棠心口一堵,这就是她一直对杭厉不假辞色的原因。这个男人简直心理有问题,他彬彬有礼,出手大方,可却是从心里就看不起她。他的喜欢,像冰做的刀。“你到底要做什么?”黎棠压着恐惧开口。杭厉不回答,笑着打开电视。电视里传来的声音,让黎棠浑身一僵。“我和宋怜小姐青梅竹马,结婚是迟早的事。”黎棠视线凝在屏幕上顾礼熔带着温柔的眼,一动不动。舌尖弥漫的苦涩让她回过神,那骤白的脸色让杭厉唇边笑意更深。“你现在尽可以走,我不阻拦你。”黎棠望着他,只觉自己如同一只坠入蛛网的虫。她只觉窒息,只想逃跑。黎棠夺门而出。酒店大堂挤满了闻腥而至的媒体,见到黎棠纷纷一拥而上。“黎棠,你和杭家大少的关系持续多久了?”“黎棠,你的新戏资源是否与此有关?”黎棠一言不发只想离开,却只能在媒体的长枪短炮下无所遁形,狼狈不已。却在此时,酒店门口一行人气势十足的走近。黎棠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众星拱月的顾礼熔,她浑身一僵,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想避开。可媒体怎么会放过她,甚至有知道她和顾礼熔之前关系的媒体,不怕死的凑到顾礼熔身边采访。“顾总,您对黎棠和杭大少的关系怎么看?”黎棠心口一抖,心里却诡异的涌起一股期待。她看着顾礼熔冰冷视线掠过她,一个不屑的笑意乍现。“一个三线明星,杭家要了就要了,与我何干。”说完,他脚步不停从黎棠身边走过。黎棠的心像被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寒意渗透四肢百骸。她拼命忍住涌上眼眶的酸涩,朝外走去。两个身影,短暂交集,一个朝里,一个朝外。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黎棠和杭厉的绯闻满天飞。黎棠躲在公寓里,看着那条编辑过无数次的解释消息,最终选择了发送。可消息却没发出去。顾礼熔将她拉黑了。那红色的感叹号,和顾礼熔唇角的不屑笑意重合,像是在嘲讽她的自以为是。黎棠颓然的放下手机,无力的捂住了脸,温热的液体,沾了满手。娱乐圈似乎是个池塘,一点风吹鱼儿都能感知。从这一天起,张蓉再没有给过黎棠一点资源。没有工作就没有进账。医院又发来催促缴费的通知,黎棠看着所剩无几的银行卡,心口沉沉。这些年,她跟在顾礼熔身边,什么都给了,却自以为清高的什么都没要。明明只是交易的关系啊……黎棠嘴角扯出一抹自嘲,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去找顾礼熔。敲开那久违的别墅门,再见顾礼熔,黎棠恍如隔世。顾礼熔那不耐皱起的眉头,让黎棠难堪的低下头。“顾总,请您看在之前几年的情分上,高抬贵手放过我。”顾礼熔挑挑眉:“怎么?你的新情人保不住你了。”他的恶劣明知故问,黎棠却只能继续自取其辱。“顾总,我和杭厉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你相信……”“我不在乎。”顾礼熔打断她的话,厌烦的就要关上门,“我只是讨厌脏东西出现在我眼前。”这话像一只大锤,狠狠敲在黎棠胸口,她咬着唇,红着眼扑上去挡住门。“顾礼熔,你不能这么对我!”她胸口发闷,闷到生疼。那些本该有的克制在这一刻全然崩溃,她只想抓着这个男人的手。情绪极度激动之下,突然,她眼前一黑。……再度醒来,已经在医院。黎棠隐隐听到有人说:“顾少,这是检查报告,黎小姐,怀孕四周了。”医生说完便离开了。顾礼熔转过身看到黎棠苍白的脸和黑沉的眼,心头掠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他压下那丝情绪,正想开口,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宋怜。顾礼熔瞟了黎棠一眼,下一秒却是毫无迟疑的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宋怜娇软的声音传来:“礼熔哥,婚纱我不太满意……”“让设计师改到你满意。”“那邀请的嘉宾我可以改吗?”“随你……”身侧的目光似乎越发不容忽视,他随意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转头看向病床,顾礼熔淡淡开口:“我们来谈谈条件。”公事公办的态度,像一根针,狠狠刺进黎棠心里。她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接着便看着顾礼熔掏出支票和笔来,笔滑动的声音就像磨刀。“把孩子打掉,这笔钱足够了吧。”支票轻飘飘的落在黎棠面前,她伸出手,顾礼熔又开口:“希望以后,我们不要再有任何联系。”黎棠想哭,却更想笑。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声音低哑:“顾礼熔,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啊……”顾礼熔笑了:“一开始你接近我,就是为了钱,别说喜欢这个字眼,你不配。”说完,他转身就走。黎棠捏着那张支票,捏得皱巴巴的,她想起什么,艰难的松手,缓缓将它抻平。她无力的靠在床上,轻轻的摸着小腹,一句一句的说着‘对不起’,直至呜咽……当天,黎棠想去将外婆的医药费交上,却被告知已经被人缴纳。等她抱着疑惑从缴费处回到病房,却看到了一个意料外的人。杭厉一身深黑色西装倚在她的病床床头,手上一张病历,薄唇凤眼,衣冠楚楚。黎棠脚步一顿。杭厉抬眼看她,语气平静:“你怀孕了。”黎棠沉默着,不肯说话。杭厉神色狰狞了一瞬,语气如同齿缝中挤出的:“黎棠,我一直以为你还算干净,没想到也是个破烂货,孩子是谁的?”黎棠心口一颤,抿唇道:“与你无关。”杭厉眼神一下阴鹜,他手中病历攥成一团,上前一步。黎棠浑身汗毛都竖起,紧张的盯着他,不成想,杭厉却只是大步从她身边离开。周身一片空荡,不知为何,黎棠心中也一片空荡荡的。黎棠去了外婆的病房,她静静的坐在床边,握着外婆的手像是想要汲取勇气。直到第二天,她才走出病房,给顾礼熔发了条信息。——我准备去打掉孩子了,这次之后,我不会再纠缠你,祝你幸福。收起手机,黎棠竭力忽略掉心里的闷痛,直奔妇产科。妇产科走廊。坐在等候区,黎棠看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已经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下一位,黎棠。”就在这时,有护士喊到了她的名字。黎棠心里一震,下意识站起身来。她脚步艰涩的朝手术室走去,下一刻,一只手从身后拉住她。杭厉又急又狠的声音响起:“孩子生下来,我养!”“你的外婆,你的孩子,我都养了!”黎棠震惊的看向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刚想说些什么,另一个冷沉的嗓音响起:“杭厉,我的孩子,还轮不到你来养。”杭厉回头,看到是顾礼熔,脸色一瞬阴沉:“如果我没记错,顾总已有未婚妻。”顾礼熔笑了笑,似是不屑的反问:“那又怎么样?”黎棠几乎呆滞当场。却见两人对峙片刻,杭厉冷哼一声不甘离开。剩下两人,顾礼熔对黎棠说:“我改变主意了,孩子你留下。”黎棠回过神,瞪大眼睛看他。顾礼熔表情很淡,就像是在谈判桌上谈一场微不足道的生意。黎棠几乎气笑了:“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从来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顾礼熔,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这是第一次,黎棠用这样尖锐的语气对他。顾礼熔看向她,眼里的幽深让人不解,他说:“听话,别闹。”只是一句简单的“听话,别闹”。却如雷一般劈进黎棠的心口。那五年里,有很多次,顾礼熔都会用这种像是哄着的语气跟她说:别闹。就像他面对的,是自己不听话的爱人,无奈又包容。每一次,黎棠再大的怒意都会在这句话里偃旗息鼓,可此刻……她只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一股悲哀和酸涩。她红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句‘不行’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因顾礼熔对她,从来都是个例外。又一次坐上那辆迈巴赫的后座,黎棠一言未发。漆黑的车窗倒影出男人无情的侧颜,黎棠就这么看着,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了什么。第二天,黎棠拿着支票来到银行。她隐隐有预感,替外婆缴费的人,不是顾礼熔,而是杭厉。那么大一笔钱,她得还上。银行柜台。工作人员反复查验,眼神犹疑的打量黎棠:“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支票已被作废。”黎棠一惊,急道:“不可能,你是不是弄错了?”支票从玻璃窗下的票槽递出,工作人员冷淡开口:“请您自己与支票方核对。”黎棠的话堵在喉咙里,她扯过支票,狼狈的从人群中离开。她站在路边,想去找顾礼熔问个明白。还没走两步,一辆全黑的车停在她面前。车门一开,不由分说的将黎棠拉上了车!在黎棠惊惧的目光下,副驾的男人开口:“宋小姐要见你。”宋怜要见她?!车停在了一栋别墅前,黎棠被拉了门,就见宋怜笑吟吟的坐在沙发上,好以整暇的看着她。黎棠冷下脸:“宋怜,我们没什么可以说的。”宋怜挑眉:“是吗?你就不想知道,那张支票,为什么作废?”黎棠呼吸一顿,心里砰砰直跳,直觉宋怜接下来的话,并不是自己愿意听到的。“黎棠,我只是撒撒娇,你的救命钱,就没了。”宋怜嘲讽道:“别以为你跟了礼熔哥五年会有什么地位,只要我不愿意,你只有人财两空的份。”黎棠心里升起一股郁气,她盯着宋怜冷冷开口:“这是我跟顾礼熔的事,与你无关。”“与我无关,以后跟礼熔哥有关的一切,只会有我的名字!你算什么,一个见不得光的东西!”宋怜厉声道。“离他远点,否则,我要你身败名裂!”这是黎棠被赶出别墅前,宋怜对她的警告。黎棠脚步沉重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的指尖陷入手掌里,心口如同火烧般。宋怜只要一句话,顾礼熔就能毫不犹豫的收回给她的东西,哪怕他知道,这是她唯一亲人的救命钱!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才接起,就响起经纪人张蓉的怒吼:“黎棠,看看你做的好事!现在热搜上,全是你当小三的爆料!”“你为什么要插足我们?”“这是我和XX的事!”“求你离他远点……”黎棠关掉音频,心底一片冰凉。她听得出,那正是在宋怜的别墅里自己说的话。宋怜重录了自己的声音,模糊了顾礼熔的名字,把黎棠死死的钉在了小三的耻辱柱上。一时间,网暴铺天盖地的袭来,黎棠名声烂大街,变得人人喊打。张蓉冷笑一声,很直接:“解约吧。”她直接甩出早就准备好的解约合同。“签了,违约费三千万。”“录音的事情是宋怜做的,为什么被解约的是我?”黎棠看完合同,面色冰冷。张蓉又一声冷笑:“你在这跟我谈什么公平,别人有顾总撑腰,你有吗?”黎棠沉默下去。她知道,顾礼熔永远会站在别人那边,可她呢?她又做错了什么?沉默半响,黎棠抬头,对张蓉说:“给我一星期,我会证明录音里说的,不是真的。”张蓉斜睨她一眼,语气嘲讽:“随你,你要找死,可别扯上我。”回到家中,黎棠脱力一般躺在床上。心上像是有石头压住,喘不过气来。她将手机静音,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昏昏沉沉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在房间里走动的声音。黎棠猛然坐起身来,心口砰砰跳个不停!依稀灯光下,门被推开。站在门口的,竟是顾礼熔!背着光,黎棠看不清他什么表情,只听到他语气轻柔的说:“醒了?感觉还好吗?”黎棠一瞬几乎怀疑这是自己的梦。她鼻尖一酸,低下头不想说话,只怕暴露自己的难堪。可顾礼熔的下一句话就将她打入现实:“违约费我会给你,不用担心。”黎棠震惊的抬头看他,声音还带着不可置信的委屈:“顾礼熔,是她污蔑我!我是不是小三,你最清楚的不是吗?”顾礼熔沉默了一下,淡淡开口:“她想在娱乐圈发展,不能留下污点。”黎棠如坠冰窖。“那我呢?”她开口,声音抑制不住的哽咽。“你明知道我的愿望是好好演戏,从前你打压我,不愿意让我被人看到,现在你纵容另一个人欺负我到没有翻身之地……顾礼熔,你怎么能这么残忍的对我?”黎棠紧紧捂着胸口,只觉几乎喘不上气。顾礼熔沉默了许久,他压下心中莫名的烦躁:“别想着报复,钱,你要多少都可以,好好养胎。”转身的那一刻,顾礼熔听到黎棠问:“如果没有她……你会一直跟我在一起吗?”他一顿,头也没回:“不会,我从没有爱过你。”顾礼熔走后,黎棠呆呆的坐在床上,被窝里的温度一点点散尽,她只觉得浑身冰冷。她拼命的回想曾经,想找出哪怕一个细节,证明顾礼熔对自己有过一刻的真心……可是,没有……只有越想越冷的现实深深刺入她不甘的心。一夜无眠。第二天,黎棠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戴着口罩帽子,冷静的打了车往医院而去。她给顾礼熔发了信息:这个孩子,我不要了,对你的执念,我也不要了。登记好信息,黎棠便在走廊里等着。相似的情形,几天前才发生过,可这短短几天,却让她好像过了半辈子。她如今做下的决定,是谁都阻拦不了的。黎棠等着,却看到一群眼熟的黑衣人匆匆而来,又听到他们抓着护士问:有没有一个叫黎棠的来做手术?黎棠心中一惊,她下意识站起身,往楼道里躲。很快,她便听到了宋怜的声音:“快,把人给我找出来,那孩子可是我的!”黎棠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她退后两步,整个人摔下楼梯。脚踝处传来剧痛,黎棠连痛呼都不敢,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声音。好在那扇门没有被推开,黎棠听着外面渐渐安静下去,心里松了口气。她想起宋怜的话,那潜藏的意思让她不寒而栗。黎棠颤抖着想起身,却怎么也起不来。不知多久,楼道紧闭的门被推开。走廊的光透了过来,顾礼熔从上至下,走到她面前。黎棠默不作声,甚至没有看他。顾礼熔皱眉,伸手想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顾礼熔眉头一皱,不管不顾的将她从地上扯起来。黎棠挣扎间措不及防地摔在地上!身上的痛,心底的痛,在此刻猛然爆发。黎棠不想的,可此刻的痛苦和委屈也是真的忍不住。她顾不得狼狈和自尊,跪倒在男人面前大哭起来。整整一个下午,她都在回忆和顾礼熔的点滴,像被架在冰火里循环反复的死囚,全是绝望。顾礼熔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她,等她哭到声音都嘶哑了,才斥道:“你到底在闹什么!”黎棠通过泪眼看着这个她爱了五年的男人。只觉从没有一刻他是如此陌生。她攥紧手,用破风箱似的声音问他:“顾礼熔,你留下这个孩子,到底是为了什么?”顾礼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怔了一下。“我来猜猜,是不是你那娇贵的未婚妻不能生,所以你才出尔反尔要留下这个孩子?好让他一出生,便让宋怜接手,成为孩子的‘亲生母亲’!”顾礼熔猛然俯身,他捏住黎棠的下巴,目光很冷:“闭上你的嘴,别让我再听到你说小怜坏话。”他没有反驳……黎棠的心狠狠揪在一起,再没有一刻比此刻更痛。她笑得惨淡,一张明艳的脸上满是死寂:“顾礼熔,我猜中了。可孩子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顾礼熔手上越发用力,黎棠觉得下巴疼的快要脱臼,眼泪模糊的眼底却闪动疯狂的底色,她含糊不清的开口:“你……休想夺走……他。”顾礼熔一把将黎棠的脸按在冰冷的墙上:“答不答应由不得你,要不是小怜要这个孩子,你以为我会留他?”黎棠看着他眼里的冷冽,眼泪夺眶而出,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破碎了。自那天起,黎棠便住进了顾礼熔安排的别墅里。佣人无处不在,说是照顾,实则监视。她像一只被关进笼子里的鸟。被折断翅膀,还即将被剥离羽毛。在这种压抑的情绪下,黎棠又见到了宋怜。黎棠看着宋怜踏进这里的第一步起,四周的佣人全都露出尊敬的神色,口中喊的是:“顾太太好。”黎棠僵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你来干什么?”宋怜如同女主人一样的坐下,招了招手,便有人将东西放下。她说:“给你送点东西,好好给我孩子补补。”黎棠攥紧手,压抑着满腔的愤怒和不甘:“宋怜,你自己生不出,就要抢别人的孩子,你还要不要脸?”宋怜被戳中了痛脚,眼里瞬间闪过恶毒,不过瞬间,她又恢复了笑脸。她怜悯的看着黎棠说:“黎棠,我提醒你一声,礼熔哥已经把一部分的财务交给我管理了,就包括……你外婆下个季度能不能续上医药费。”看着黎棠脸色骤然惨白。宋怜露出得意的笑:“在我面前跪下,认认真真的道歉,我就原谅你,怎么样?”黎棠的膝盖贴着冰冷的瓷砖,像被抽掉了脊柱。她的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宋小姐,都是我的错,请您原谅我……”宋怜轻蔑的笑声在她头顶响起,黎棠整个人被巨大的屈辱感裹挟。但想到那个操劳了一辈子的老人,她却没法不妥协。宋怜满意了,起身对佣人吩咐道:“好好照顾她,那孩子以后可是叫我妈妈的。”别墅猛地寂静下来。黎棠不去管佣人眼神,从地上慢慢起来,回了卧室。她躺在床上,竟有一刻觉得自己就像躺在一片坟墓中。半夜,黎棠见了红。别墅里顿时兵荒马乱。顾礼熔来的很快,脸上带着半夜被吵醒的郁气,沉声问家庭医生:“怎么回事?”无人回答。黎棠笑了,眼里全是悲哀:“顾先生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礼熔看着她惨白容颜,脸色更沉了:“不想笑就别笑!这幅样子看着让人倒尽胃口。”大约痛到极致就会麻木,黎棠现在便是如此。她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顾礼熔。顾礼熔见她这样,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随即冷淡开口:“不管怎样,这是我的孩子,你生下来,我不会亏待你。”黎棠定定的看着他冷漠的脸,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顾总连我唯一亲人的生死都可以置之不理,现在说不会亏待,以为我还会信吗?”顾礼熔一顿,俯视床上女人。仔细打量片刻后,他笑了:“这就是你的目的?用孩子做文章来威胁我,黎棠,你这点心机也敢和我耍手段?”黎棠语塞,一会后,脸色温柔下来,语气里带上哀求。“你已经拿走了我的事业,为什么还要用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来做文章,顾礼榕,就算你把我当个陌生人,也不该这样无情。”顾礼熔看着她,倏忽突然想起,黎棠第一次来求他时那副柔弱模样。心里一动,他半晌没说话。他沉默下去,在黎棠逐渐绝望的眼神中,终于开口:“行,看在孩子的份上,我答应你。”黎棠眼睛一亮,顾礼熔嗤笑一声,转身走了出去。直到他离开,黎棠紧绷的身体才无力跌坐。她知道顾礼熔喜欢她什么样子,便顺势演了这场戏。果不其然,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只是……黎棠抚上小腹,这个孩子,她又该如何留下?她,留得下吗?黎棠想着这些事,状态越发低迷。管家不敢疏忽,连忙打电话给顾礼熔。黎棠听着管家汇报情况,有些想笑。她想,顾礼熔才不会在意她一星半点。可当天晚上。半梦半醒间,黎棠感觉到身侧一沉,刚惊醒,便被拥进一个熟悉的怀抱。一只大手拍了拍她:“为了孩子,别跟我闹了,嗯?”顾礼熔声音低沉,像是在安抚闹脾气的妻子。没来由的,黎棠鼻尖一酸,她没再动。一夜无梦。黎棠第二天起床后,却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她下楼,看到顾礼熔手里正拿着她的手机。黎棠抿了抿唇,说:“还给我。”顾礼熔却径直收起手机:“孕期不适合用手机,这段时间先给我收着。”心里缓缓的漫着寒意,黎棠知道,这就是不会给她了。没了手机,日子越发难过,黎棠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闷,却无处宣泄。一天晚上,黎棠很早便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却在后半夜被一阵噪杂声吵醒。她拨开窗帘,看见杭厉站在花园中间,被一群黑衣保镖拉着,声嘶力竭的吼着什么。而顾礼熔站在他面前。黎棠心跳的厉害,她下意识推开窗户,杭厉的怒吼随着夜风落入她耳朵。“顾礼榕,你到底把她当个人吗?她外婆在医院等着人收尸,你为什么不告诉她!”黎棠大脑一瞬空白了,她下意识看向顾礼熔,却只看到他冷淡如冰的眼眸。看着窗口的黎棠,顾礼熔眼中戾气顿生:“把他轰出去!”他转身迅速往楼上走。推开门,只见黎棠仍定定站在窗边,冰凉的月色照得她像一抹幽魂。黎棠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扑上前抓住男人的手,颤声问:“他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她的手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顾礼熔沉默了一瞬,没有甩开她,只说:“你外婆是突发性去世。”黎棠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一股钻心的疼后知后觉的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甩开顾礼熔的手,崩溃的大喊:“不可能!她那么多年都坚持过来了,为什么宋怜一插手,就发生这样的事!”顾礼熔脸色一变,怒道:“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医生开的证明,不要把脏水泼到小怜身上。”黎棠根本不信!医生证明?不就是他随口一句的事罢了。黎棠满眼是泪,绝望到哭都哭不出声。她望着顾礼熔,想看清眼前男人的脸,眼泪却将他扭曲得可怕无比。她终于认清。不管何时,顾礼熔心心念念的只有宋怜。哪怕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没了,他也不会对她有丝毫怜悯。黎棠万念俱灰的样子被顾礼熔看在眼里,他心里莫名很是不舒服。强行忽略这种感觉,他皱眉道:“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医生说你现在怀着孩子,受不得刺激。”是啊,如今什么事都比不上要给宋怜的这个孩子。黎棠深深的看了顾礼熔一眼,那眼里再无往日的期待与爱意,倒叫顾礼熔心中压下的不适又涌上心头。还没等他细想,黎棠开口问:“我能不能去安葬外婆。”那声音里透着一股死寂的平静。顾礼熔紧了紧手:“我陪你去。”黎棠却说:“顾总与我毫无关系,我外婆的葬礼,我会自己安排。”顾礼熔一愣,他看着黎棠平静的样子,好像一瞬间失去了什么东西一般。他想不通更不愿深想:“跟我没关系?你肚子里的孩子跟我没关系吗?葬礼上处处要钱,你有吗!”黎棠抬头看他,突然笑了,只那笑却比哭还难看。是啊……在这个男人身边,她付出了五年的爱,可到头来,连至亲之人的安葬费她都没法拿出来。爱上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啊……黎棠只能笑,笑着说:“好,那麻烦顾总了。”她的声音平静,表情和缓。可顾礼熔心里的烦躁却越发多,他不耐转身:“跟上。”顾礼熔亲自开车送黎棠到了医院。下了车,护士带他们来到太平间。老人家的遗体静静的放在一架铁床上,顾礼熔站在门外,看着黎棠一步步挪了进去。黎棠站在铁床前,浑身血液冷的都好像结了冰。她摸索着握住白布之下那双冰冷苍老的手,轻轻喊了一句:“外婆……”老人家已经听不到了,又怎么可能回应她?黎棠抓着外婆的手,哭到不能自已。顾礼熔站在门边看她,心底的躁郁更浓。不知道哭了多久,黎棠收住哭声。她攥着老人的手,整个人呆愣的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突然,肩头一沉。她转头,看到顾礼熔将自己的外套覆在她肩头。黎棠看着他,眼里无悲无喜,也没有恨意。“孩子生下来之后,你我之间不亏不欠,再无瓜葛,是吗?”顾礼熔一怔,手指动了动,声音低低的‘嗯’了一声。黎棠点点头,她踉跄站起身来,说:“那就好。”处理好后事,黎棠将外婆的遗像带了回去,顾礼榕没有阻止。他看着黎棠脸上没了笑意,眼里没了生气,像一具精美的玩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心里下意识抗拒再去那栋别墅。黎棠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这天,她拖着笨重的身子在客厅活动,突然电视里传来一阵喧哗声。黎棠下意识看过去,眼神一顿。是顾礼榕站在媒体前,郑重宣布他将和宋怜在下月成婚。她顿在那儿没说话,有佣人过来急匆匆的关掉了电视。转身对上黎棠的眼神,她一瞬愣住了,只听女人温和的开口:“我没关系的,这是喜事。”佣人讶然的看黎棠一眼,像是在看一个疯子。黎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往门外走去。无人看见,她眼角处那份拼命忍下的赤红。夜色浓重,别墅的灯次第熄灭,一个人影缓缓从门外走进。管家上前接过顾礼熔脱下的外套。顾礼熔边走边问:“她最近怎么样?”“黎小姐很好,医生说,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了。”顾礼熔顿了顿,一会儿才说:“还挺快的。”他在卧室门口停住脚步,似乎没有进去的打算。只是看着那扇门,眼里情绪晦暗。微凉夜色中,他的声音也显得冷:“小怜也有了身孕,她这孩子生下来之后,找个好点的福利院养着,你亲自去办。”黎棠靠在门后的墙边,死死的捂住嘴,眼里满是惊惶和不可置信。脚步声逐渐远去,黎棠脱力的跌坐在地上,心仿佛被一把钝刀来回切割。顾礼熔,你怎么可以!黎棠在门后坐到了天明。第三天,她打开门,脸色无比苍白。黎棠径直对管家说:“我有些不舒服。”管家不敢耽搁的送她去了医院。冷冰冰的检查室里,黎棠看着给她做检查的医生,突然问:“孩子健康吗?它长得好看吗?”医生笑眯眯的说道:“宝贝发育的很好,生下来一定是个活泼的孩子。”黎棠垂下眼,遮住眼底的绝望,她低声道:“您的手机能借我一下吗?我忘带了。”医生有些惊讶,还是和善的答应了。医生出门找管家交代情况,只余黎棠静静的坐在病床上。她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她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通了,顾礼熔在那边问:“谁?”“顾礼熔……”黎棠心里存着最后的希冀,顿了顿说,“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可以自己养着吗?我会努力赚钱,给她好的生活,也不会来打扰你……”顾礼熔的不耐透过听筒直刺入心:“你拿什么养他,还是说你又想耍什么花招?”黎棠深吸一口气,颤抖的声音里全是压抑的痛苦:“就算我什么都没有也好过这个孩子被送到福利院里去……”顾礼熔那边寂静了一瞬,随即便是他愤怒的质问:“谁告诉你的?”黎棠没有回答,她看着电脑上的已经清晰可见眉眼b超图,沉默下去。顾礼熔冷硬道:“这孩子我不可能留在你身边,他只有跟你毫无关系,才不会威胁到我的妻子。”黎棠只觉得喉咙里仿佛涌上了一股铁锈味。她站起身,不带任何情绪的出声:“好,那我求你最后一件事好吗?”“你说。”黎棠说:“等我死后,把我埋在我外婆边上,这辈子我也没好好尽孝,只能在下边弥补了。”顾礼熔眉心一跳,声音里有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慌张:“黎棠,你干什么,你要是敢……”他自以为是的威胁没有说完。黎棠的声音变得遥远起来,她说:“我还有什么不敢?我所在意的一切,都被你毁了。”然后,他听见黎棠最后的话:“五年前遇见你,是我最后悔的事情。”顾礼熔心口一抽,刚要开口就听见手机里传来管家惊恐的大喊“黎小姐不要!”以及——“嘭”!最后一声沉重的闷响。宝子们,精彩后续已更新,快手搜索:古言故事会进入输入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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