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上一篇讲。
从我的感觉出发,清醒对我来说,会产生一种逐渐累积的、压在自我之上的负荷。因为如果我一直保持头脑的清醒,我就会变得越来越不清醒,也就是越来越迷糊、不真实、与自身解离。
每当我感觉自己清醒的时候不那么清醒,我就明白,自己需要去睡一会、去做个梦了。
当然,从生理角度讲,这与人的睡眠需要有关。但这并不是我所关注的。我关注的是自己的状态。我特别想找回多年前那种感觉,那种说不出道不明,但就是很真实的感觉,那种拥有心流,拥有敏锐而丰富的感知、思考、体验力的感觉,那种从一扇窗可以窥见整个宇宙的感觉。
这似乎有很多的解法。找回一种自然而然的状态,需要清除所有无关紧要的东西。看上去,我只要能远离、屏蔽那些干扰自己的人、事、物就行了,但我发现这并不够。
只要我还没有摘掉自己的有色眼镜,只要我不能完全地沉浸在当下,只要我的注意力没有稳定下来,只要我还有各种各样的杂念,只要我还不能耐受自己的情绪,只要我的身体状态不够舒服,只要我不能像活泼的孩子一般去打量、去迎接这个世界,我就感觉不到自然,也感觉不到真实。
换言之,重要的不是外界,而是我自己。
这跟梦有什么关系呢?
睡觉刚醒的时候,我的头脑似乎把之前的许多记忆都清空了,我能感觉到一种精神上的空白。虽然这种空白持续时间很短。如果做了梦的话,我会短暂地处于一种梦境和现实同时被捕捉到的状态中。这对曾经的我来说很常见。
我能体验到的是,在那种短暂的、空白的状态下,我往往会下意识地做出许多行动,而不会去思考什么。这些行动可以是按部就班,也可以是一些重大的改变。在梦境被捕捉到的时候,我反而更能看清现实是什么样子。我能够清楚地区分出,哪些是外部世界的东西,哪些是自己大脑中的东西。
然而,在平时,我对外和对内的感觉往往都比较模糊,行动也不够干净利索。
当我想用音乐来找回那种转瞬即逝的状态,音乐大多数时候反而成了干扰。当我想用冥想来找回那种状态,我又发现自己很难坚持。
只有在那些可遇不可求的、如梦初醒的时候,我的感觉才是非常真实、清晰的。我仿佛又回到了十三、四岁的初中,十六、七岁的高中。我想起曾经那些起过的早,那些沐浴着晨风,望着初升的朝阳、隐约的月亮、随风飘动的树叶、熙熙攘攘的街道的片刻,心中往往涌出一种活过来的感觉——这世界我来了,今天我准备好了。
与此同时,我的头脑会涌现出很多的思考,并不是许多人日常生活中的穷思竭虑,而是能思考出一些现象背后的东西。
比如,由于对天体运行规律的了解,我能够清楚地识别、分析出此时的星空状态;由于学习了一些关于健康的知识,我能够敏锐地觉察、把控自己的身体情况。
我的体验和思考从小就不太与他人相掺和,而是自成一套。因此,我只能把我现在的解离归结为,我受到了一些本不该影响我的、外界事物的影响——但这并不是外界的问题,而是我自己的问题。这些年,我无意识地用了一些错误的防御,我在一些地方背叛了原来的自己,我让自己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总之,是我自己没有保持住那种状态。
但在梦中,我往往能够寻回那种状态。我感觉那种状态在呼唤我。曾经我留下过一些真实的足迹,而现在,我似乎需要顺着那些足迹的路径走下去。
我的梦境往往会上演一些我曾经在现实中体验过,但却并非与现实相同的经历。
是的,梦境并不是现实,但梦境胜似现实。
我们白天接收着外界各种各样的信息,有各种各样的体验,它们进入到了我们的精神领域——记忆中,到了晚上,我们睡着过后,大脑就会将它们制造出梦来。
梦自带一种真实性,它与一个人所经历的外部现实有关,但,它更与这个人自身息息相关。我的梦只是我自己的,这只能跟我自己的记忆有关。
所以,如果你做了一个梦,那么,你可以尝试解读它——也只有你自己才能解读它,推测它究竟在表达什么、在告诉你什么。
睡梦暂时性地清除了我体验中的许多碎片,这似乎是在告诉我,这些碎片只是无关紧要的。与此同时,睡梦也让另外一些事物从我的体验中凸显了出来,这似乎是在提醒我,它们对我来说才是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