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鸡毛，边过边扫！
一
走出面试的写字楼时，雨点刚好落下，如黄豆般大小砸在地面上，拍起了一层层混杂着尘土气息的热浪。
“快走、快走，要下大雨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李同学见我出来，还没等我开口说工作的事，便抢先一步把包一把塞给我急急地说道。
我抬头看天边的云，灰白色的云层正在天空中肆意地翻滚，由远及近，快速地向我头顶弥漫开来，像极了电视剧里妖魔鬼怪出洞时的情境。
“夏天的雨来得快，停得也快，我们避会雨再走吧。”眼看雨点落得越来越急，走，已经来不及了，我连忙跑到李同学跟前劝说道。
“走，赶快走！”李同学铁青着脸，一边面无表情地催促道，一边已将摩托车调好了头，发动了起来。
我知道这一天来我俩的心情都不好，再加上此时此刻的天气状况，倘若我执意避雨不走，以他的性子估计还真能把我一个人撂到那里，想到这里我不敢再犹豫任性，很识趣地上了车。
上了车我刚刚坐稳，李同学便迫不及待地把车子开了出去。大概是迎风骑车的缘故，雨似乎在一瞬间大了起来，“啪啪啪”地直往我的脸上打，雨花溅在眼镜片上，迷蒙蒙的一片，模糊了路上的车辆、行人以及路边的景致。
“我们找个地方避会雨吧！”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我擦了擦脸上以及眼镜片上的水珠，这才看清路边凹陷的部分已经积了不少水，想到雨天骑车不安全，我有点担心地说。
李同学没有搭理我，绿灯一亮，迎着雨又冲了出去，转了个弯进入了另一条街道。
这条街道的两边种满了树，枝繁叶茂，像一把把撑开的大伞，我心想到树下有树的遮挡会好点，只可惜雨下得太大，树的枝叶被打得狂舞乱颤，根本起不到挡雨的作用，而冲过树叶阻挡的雨水显得格外嚣张，夹杂着树屑横冲直撞而来，撞得我的眼睛只能勉勉强强地睁开一条缝。
我一边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水珠，一边极力地睁眼往前看，只见李同学的左手仿佛雨刷一样，不停地在脸上擦拭，看着他硬撑着往前赶的样子，我的心里开始慌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心慌而产生的幻觉，还是确实打雷了，一阵阵的轰隆声在我耳边响起。抬头看看头顶的大树，一时间想到了许多雨天树下被雷击的事故，我的心彻底慌了，用手扯了扯李同学的短袖央求道：“我们避会雨吧！”
“淋过瘾了吧，看你以后还犟不犟了！”我知道李同学肯定会借机数落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二
事情还要从昨天的晚饭说起，下午六点的时候和李同学商量晚上吃面条，本想着让他下班捎点青菜回来，这样我就省得出去买了，可他却说让我去买。
菜市场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也就四五百米的距离，但因为要过一个十字路口，每次等红绿灯总让我感觉很麻烦。再加上下午六点钟的太阳虽不火辣，但室外的温度依然让人望而却步，我想推托不去，但又一想李同学在外忙活了一天，既然他不愿意捎，这点小事我也不必勉强，于是跑出去买了青菜，来来回回弄了一身汗。
回来把青菜摘好、洗干净，一切准备停当后，又发消息给李同学让他快回来了跟我说一声，我提前把水烧开，等他回来再炒菜、煮面条。
六点四十发出去的消息，直到七点半才等来了回复：“这会太忙，估计要晚点才能回去！”
自从李同学做销售开始，我早已不再期待他能秒回我的消息，因为在连自己的三餐都不能按时吃的人眼中客户才是上帝，也只有客户的消息值得秒回。虽有失落，但我还是只能懂事地回复了个“好”，毕竟谁的醋都可以吃，唯独客户不行。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半个小时后李同学又发来了消息，我以为是他忙完了要回来，开心地拿过手机一看竟然是：“我晚上不回去吃饭了，同事今天开单了，请我们吃饭。”
一瞬间，火气不打一处来，我心想：早不说晚不说，非让我去买了菜、洗了菜、等了半天才说。更重要的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前些天我俩刚因为他临时不回来吃饭这事闹过一次别扭，我一再和他说，以后不回来吃饭早点告诉我，不要让我满心欢喜地等你回来吃饭，可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自己跑去吃香的喝辣的，留我一个人饥肠辘辘。当时，他满口答应，可这还没过几天，却又故伎重演。
我吃饭的心情自然是没有了，只好气鼓鼓地啃了个桃子去睡觉，可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去。
三
第二天李同学因为调休不用去上班，所以一直睡着没醒，而我虽然醒得早，但想到休息天的他总是很嗜睡，极少起床吃早饭，我自己一个人也懒得起床做。
我躺在床上一边玩手机，一边等李同学醒来。他一直睡到将近十点才醒来，而我早已饿得不行，见他醒来便问他吃什么饭？
“什么都行”他慵懒地回答道。
我一想昨晚准备好的菜仍在厨房里放着，便说：“吃面条吧，早饭和午饭一起了！”
“嗯，可以”他回答着坐了起来，顺手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那赶快起床，我快饿死了！”我说着跳下了床，匆匆洗刷后开始做饭。
眼看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可李同学却迟迟没有起床，我忍不住跑回卧室催促他，只见他依然半坐在床上，正在津津有味地看游戏直播。听到我的催促他丝毫没有要起床的意思，反过来又指使我先把黄瓜切了。
我和大多数女生一样，对游戏有很强的抵触感，看到他在看游戏直播却指使我切黄瓜，心里有点不情愿，但也没说什么。
我转过身回到厨房，恰巧又看到菜筐里的青菜。昨晚青翠欲滴的菜叶子，此刻像睡着了一样，蔫儿吧唧地躺着，睡了一觉被压下去的火，在我的眼光和青菜交汇的刹那又被点燃了。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我自言自语着煮了只够自己吃的面条，菜也懒得炒了，剥了几颗蒜瓣捣了点蒜汁。我故意把蒜瓣捣的“砰、砰”作响，可沉浸在游戏直播里的李同学却充耳不闻。
一大早，心情便烦躁到了极点，之前咕咕叫的肚子好像也偃旗息鼓了，饥饿感荡然全无，但我还是凑合着吃了几口白水煮面。
吃过饭，冷静下来想了想自己不上班的这几个月，脑子里满是和李同学争执的画面。不想还好，越想越烦，强烈的上班欲望从心底萌生，我太需要出去上班透透气，转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了，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要疯了。
于是，我打开电脑开始浏览招聘网站，李同学可能看到我要找工作，明知故问我要做什么？
“找工作！”我没好气地答道。
“这么热的天，等驾照考出来再找呗！”
那一刻，我满脑子都是：我要上班，我要上班，那种一刻也等不及的感觉让我没有心思和他说话，自顾自地投起了简历。
他见我不说话，也没再多说什么，起床炒了袋方便面，一边炫耀自己的厨艺，一边招呼我过去吃。我的心里闷得慌，失望、焦虑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我没有一点和他说话的欲望。
四
沉默着一直熬到了下午，终于有公司打电话约我四点去面试，挂了电话，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先不上班吧，等驾照拿到手了再说。”李同学见我要去参加面试继续劝说道。
“不去上班，天天在家让你气我吗？”我心里想着，但并没有说出来，只是从柜子里拿出包便要出门。
“你等等，我送你去！”
“不用，我自己会坐公交车！”我打开门没等他回答直接走了出去。
天气灰蒙蒙的，空气亦如我的心情，浑浊而压抑。我走出小区门口开始查找公交路线，刚查好几路车可以到，还没来得及确认公交站的方位，李同学趿拉着一双拖鞋，骑着车已经跟了出来。
“过来，我送你去，自己坐公交车去，到地方人家也下班了！”
我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三点了，再看看地图上显示坐公交车大概需要五十分钟，我便很没出息地向他走了过去。
“这天看起来要下雨了，要不你再歇几天，等驾照拿到手再去上班！”李同学抬头示意我看天。
“你送了送，不送我自己去！”当时一股脑地想要去上班，哪还顾得上天气如何，我很坚决地说。
“好，上车！”李同学看我态度坚决也是无奈，没再和我多争执，问我要了面试地址后，直接把我送到了目的地。
五
“过瘾了吗？”李同学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把我从思绪中拉回。
“过瘾啊！”我硬着嘴说。
雨点使劲地拍打在我的脸上，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了，后背上也开始有丝丝的凉意向着全身蔓延，我不由打了个冷颤。
“抱紧我，头趴下！”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我的颤抖，李同学突然话锋一转。
熟悉而又久违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一下子触碰到了我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让我想起了我们刚刚恋爱时那会。
那年夏天李同学为了和我一起上下班，先是换了工作，接着又在我租房的附近租了房，每天早上他总会骑车带我去上班。
夏天早起的风，清凉又惬意，坐在摩托车后面的我总喜欢高昂着头，任凭晨风从我头顶拂过，每每这个时候，他总会命令我：“头趴下，吹了风，头会疼！”
恋爱的好处就在于此，所有的事物都像是带了滤镜，他命令你，不管语气多强硬，你都只会以为那是霸道的关心，你言听计从，心里甜滋滋的，像只温顺的羔羊。
我的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猛地加快车速，肩膀微微地颠动着，像只快乐的飞鸟扇动翅膀，而那时的我也是快乐的。
“听话，头趴下，感冒了，头会疼！”李同学又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扯着嗓子再一次吆喝道。
我轻轻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紧紧地抱着他，在那一瞬间，似乎雷声渐去雨渐小，温暖又踏实的感觉让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混着雨水溢出了眼眶。
想想我们曾费尽心思走到了一起，可在一起后却又忘了我们当初为什么要在一起，柴米油盐、吃喝拉撒蒙蔽了我们的双眼，让我们再也看不到那些曾经让我们温暖而感动的小细节，取而代之的却是无休止的争吵和相互嫌弃，我不再温柔，你不再体贴，我们迷失在鸡毛蒜皮的生活琐屑里，再也回不到最初相爱的样子。
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住的地方，洗了个澡的功夫，雨停了，李同学说：“走吧，饿了一天，带你吃火锅去！”
我看着他站在我面前，手指穿过我湿漉漉的头发，憋了一夜一天的气忽然全消了。我想或许明天我们还会为鸡零狗碎的事而扯皮斗嘴，可能是没有及时清洗的袜子，可能是随处乱放的拖鞋，也可能是洗手池里乱糟糟的头发……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刻，我心底温柔是你，目光所至也是你。
